的母亲目不转睛地趴在婴儿床边，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幸福地坐上了烤孚猪和龙虾山拱卫着的宝座。
这就是“梦之湾”。
这就是纳克亚为那些绝望者编织的伊甸园。黎初没有再看气泡里的景象，她盯着那个苍白的光点穷追不舍，穿过了眼花缭乱的斑斓气泡。
眼前豁然开朗。
没有废墟，没有酸雨，没有遮天蔽日的辐射尘。绿色一望无际，风吹过草浪发出沙沙声响，天空蓝得近乎虚假，几朵形状完美的白云贴在上面一动不动。
双腿截肢的退役雇佣兵正在奔跑。
不，他肌肉萎缩的横截面生长出新的血肉，上下差别非常明显。那双新生的腿健壮有力，肌肉线条流畅，每一步都踩出了充满生机的泥土印，他不知疲倦地跑着，迎着风大喊大叫，将眼泪甩在身后。一本厚重的字典从他脑袋旁边飞了过去。
纸张哗哗作响，那沉重份量连带坚硬的封壳将还在逃跑的光团砸个正着，它连挣扎都不带一丝地直线坠落，然后被这本被黎初从图书馆里顺出来的字典压在了底下。
光点：……”
黎初：“……这叫知识就是力量。”
她快步走过去，在雇佣兵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按住那本字典，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掀开了一条缝。
周围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泡沫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具科技感的冷色调，黎初还单膝半跪在原地，看到了四面墙壁的全透明落地窗。这不能排除是纳克亚为了跑路制造的又一场幻觉，她谨慎地观察着，窗外是穿梭在云端之上的浮空车流，比起虹光区更工整也更有秩序一-她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废丘真正的食物链最顶端，公司广场。会议室中央是椭圆形的会议桌，桌旁坐着几个穿着昂贵西装、面容模糊的男女，而在他们面前有着一个球体模型的虚像投影。黎初不久前才见到过它缺损外壳的样子，现在它的投影还是完整的。
“关于'墨菲斯五号'的市场反馈报告，各位都看了吧？”坐在首位的男人冷漠地敲了敲桌子。
“简直是灾难性的。”
另一个与会者将报表甩在桌上。
“用户留存率太低，造梦效果很好，但是太好了。”“好有什么用，客户体验完一次后，有超过百分之六十七的人选择了回归现实，甚至开始积极面对生活。他们的创伤被治愈了，精神状态好转了，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不再充值了！”
“我们卖的是脑机服务，不是心理治疗！我们需要的是粘性！是依赖！是让他们离不开这个机器，借高利贷也要回来续费的成瘾性！”“五号机的算法太温和了，它给了用户足够的满足，这就是最大的败笔。满足感是消费的最大敌人！”
“废弃吧。”
首位的那个男人一锤定音。
“解散项目组，核心报废掉，把资源集中在六号机上，给六号机加入多巴胺受体刺激模块。管什么脑萎缩，能让他们一直刷卡就行。”“可是……“投影装置里传来弱弱的辩解声，“五号机已经产生了初级情感遇辑……
但这个声音很快被淹没了。
“那玩意能变现吗？能冲股价吗？”
嘲笑声在会议室里回荡。
“我想让大家……做一个好梦，醒来后能开心地笑一笑……这样也不行吗？字典下头，那个童音微弱地问。
“我是不是一直都很失败？”
“一次性的美梦也不行，永远不醒来的梦也不行，既然满足感是错误的……那我就给他们永恒。”
“但你现在说永恒也是错的！”
黎初张了张囗。
她正要说什么，忽然眼前又一花，所有画面都消失不见了。她又回到了那间地下机房。
黎初眨巴了两下眼睛。
面具还在她脸上，这很好，而包括半月在内的四个人都围在她跟前一一她正靠坐在其中一座机柜旁边，背后的线缆疙里疙瘩的，但能看出来是个相对能舒服点的休息地了。
“嗨，大佬，"支柱侠小心翼翼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还好吗？”“好得很。”
黎初看看自己的胳膊，“谁把我网线拔了？”“我。"半月举手，“平时连入梦境也是我操作的，换他们也不敢一一你不会也沉迷了吧？″
黎初看着另外三人跃跃欲试的表情，心说这可未必。“没有。"她说。
“真的？"半月满脸狐疑。
……你个前教会组织者装什么电子销烟倡导人啊！“哦，其实还有个原因。"陈一及时地插话进来，他抬头看看上方，怂得很真实且识时务，“它好像下来了，我们打不过。”“吱嘎一一滋！”
那是金属与混凝土剧烈摩擦的尖锐声音，就像有什么极其巨大的东西正强行将自己塞进并不宽敞的管道里。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我我我去……真来了！”
“问题不大，"陈一举起手中的武器，“我有撬棍。”支柱侠：“…你那根本就是根破树枝！”
所有的灯光都在闪烁，透过机房敞开的大门，他们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在幽暗漆黑的电梯井上方，先是落下一阵稀稀落落的碎石雨，接着就是金属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