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纳克亚
那扇大门被推开了。
半月还抬着手没有放下，他先前递过几次东西，但还是第一次将自己完全展现在光下。废丘的月光朦胧又浑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依然苍白得能清晰地看到血管。
那面具通体暗红色，前额宽阔而凸起，嘴角向两耳极力拉扯，露出里面的牙龈和獠牙。两道浓黑的眉毛笔触生硬，眼眶部位则是两道狭长的细缝,尽管并非完全看不见他的眼神，可一旦当后面的眼睛也眯起来，就很难再分辨藏在其间的模样。
“事情的全貌？”
他的语气仍如平时那样轻缓。
“恕我直言，谎言当然换不来实话。”
“那可不一定。"黎初笑了，然后她转头看向骨刺和还捂着脸倒在地上的甲壳，“好了，你们走吧。”
骨刺：“这…”
“后面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
黎初直截了当道：“他给的东西也丢了吧。”甲壳的脸肿得老高，吡牙咧嘴地从兜里掏出了个和她当初拿到的很相似的小匣子，都不用可以扔,手稍一抖就骨碌碌滚落在地。骨刺看看黎初和还戴着面具的半月，想想还是听了她的，转身往街外走去，看都没看自家兄弟一眼。后者也闷头不敢吭声，连滚带爬地狼狈起身，灰溜溜地跟在了后头。
黎初没有要当场清算的意思。
那一拳是给她看的。
虽然不知道这弟兄情谊是怎么个事儿，但就跟家长当着外人揍自家孩子差不多，自己先摆明态度把该打的打了该骂的骂了，别人再发难的时候就不会太过火。从这个角度讲,骨刺确实适合当他们的老大。骨刺有意借此替他求情，那她也不是不可以看情况卖个面子，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了。
半月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那两人都离开之后，他的目光也回到了黎初的身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
“最开始。"黎初说，“你虽然表现出了很热情的样子，在真要让我加入的时候却一直在推三阻四。”
“目前为止，我别说接触到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了，连教会里面的房间都没进几个。”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一一不要听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她道，“除了我自己撞见的那三个，你表面是很欢迎我，实际上连哪怕一个人都没给我引见过，到这种程度还察觉不到被防备才比较难吧。”“还有名字。”
“半月是蜘蛛的品类。“黎初说，“刚才我叫你的时候，甲壳一点也不惊讶，说明你在他面前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说实话我不认为这么小规模还要靠发传单的教会会给每个入门教徒都整个代号，那就有可能是假名，如果不是，说明你在教会内部的地位不低，从你处理那三人的方式来看也有充分的自主权，至少你不像自己声称的那么新人。”
“看在我回答得这么详细的诚意上。”
她道：“也是时候摘掉面具了吧，没道理只有你见过我们的样子，我还没看过你的。”
黎初倒也没有多大他真会照办的指望，但在静寂片刻后，他当真伸手揭下了他的面具。
红色能面下的那张脸看起来很年轻，只是分不清具体的年纪。他的大半面部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细密裂纹，这裂纹是循序渐进的，从鼻梁附近的细小纹路蔓延到脸边的大块缺损。而同一侧的那只眼睛也是与常人不同的反色。
眼仁是黑的，虹膜是白的，在那大片漆黑中，似乎有活物在攒动。曾经抓过匣子里钻出的东西的黎初轻易认出了那是什么一一是只与之相似的蜘蛛，但比它要大一些。
蜘蛛在他眼睛里绕着圈来来回回地爬，半月似乎对此没有丝毫不适。他的嘴角带着一点讥诮的弧度，神情充满审视。“这个面具有光学伪装，能保证我看起来和别人一样。"他轻声说，“别的还是进去说吧，我可没有那么多适合放在外面讲的话。”话说到这个份上，但凡是聪明点的正常人就会对再跟进来这事斟酌再三。不知底细的神秘教会无异于龙潭虎穴，找个理由拖延或者干脆逃跑都是可能性最大的选择。
黎初"啊"了声，“等等。”
果然。
他想。
然后她当着他的面，去那个土堆后头翻出了藏起来的教会专用面具和长袍，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妙妙小道具，他没看清。半月：……”
真是演都不演了！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面具也扣回去了。
两人又是与原先无二的打扮，走廊还是那道走廊，但彼此都放弃伪装后的氛围远远不如表面和平的时候，毕竞那会儿俩人都在努力圆场不让话头掉到地上去。
“现在轮到我提问了。“黎初最擅长让尴尬的气氛更加尴尬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开始。”
半月说：“既然碰壁到找到来这里，自己不见有需求，反倒是一直在托别人来发传单。织梦会的所有人一-我说的是每一个，都没好心到自己不先享受而一个劲拉别人过来的地步。”
“就算是因为真有急事……你的样子也跟他们完全不一样。”“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确实为织梦会带来了更多的新鲜血液，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