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吗?
世界突然寂静一片,耳边不再充斥着躁动的声音,但只是瞬间,一阵阵嗡鸣声从大脑深处传来。
然后,某种东西在她胸腔里碎裂了。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冲出去的,只记得双腿软得不听使唤,几次跌倒在冰冷的回廊上,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着主屋疯狂跑去。和服的下摆纠缠着脚步,呼吸灼烧着喉咙。
当她终于冲破围拢的人群,看到的只有母亲平日里最常坐着的那张茶榻边,一具被白布覆盖的轮廓,了无生气。
那么小,那么安静,仿佛从未存在过。
原来你所说的离开,是指以这种方式吗?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离开的。
都是我的错。
她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父亲,他的脸上是她熟悉的冷漠,仿佛地上躺着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物件。
那一刻,一直紧绷在脑海里的某根弦,“铮"地一声断了。“是你……
她听到一个嘶哑扭曲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挤出来。甚至来不及悲伤,她只想发泄怨气,这是她第一次用淬了毒的眼神直直射向那个男人。
此刻的她顾不上什么规矩,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以下犯上,只想为母亲讨要一个说法。
“是你逼死了她!“积蓄了十几年的怨恨,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理智和教养的堤坝。
“你除了会迁怒我们,还会什么?”
“母亲已经让了很大步了,你不回家的丑闻都是她为了雾岛家的名声极力掩盖过去的,她已经做到最好了,你还想要什么?”“就算一周、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她也只是说着没关系,都没关系,可你居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维持一下?”
男人冰冷的视线扫过来,带着警告。
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她仿佛在看疯子,甚至觉得跟她说一句话就会沾染疯气。
但她不在乎了。她无法再分心来维持自己的表情,只是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足以彻底摧毁他尊严的话:“你那么厉害,找了那么多女人,怎么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哦不,不仅是儿子,是一个孩子都没有,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自己根本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一一!”
“你这么聪明,不是想不到,是不敢想吧。”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她终于看到,父亲那张冷漠面具彻底碎裂了。他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到极致,再也无法维持平时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椿,我是你父亲,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没等她回答,应该说,本来就没有留余地让她回答。“啪!”
雾岛椿的脸因为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巴掌而猛地偏向一边,力气大到她连稳定地站在他面前都做不到。
她的身体被这一巴掌带到了地上,脸上在隐隐作痛,但好像又没那么痛。她只是低垂着眼,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撑在地板上的双手。他甚至来不及找戒尺,而是直接上手,拳头如同暴雨般落在她身上。骨头发出哀鸣,皮肤绽开,温热的血液糊住了眼睛。就连盖住母亲尸体的白布,也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雾岛椿苦笑,没想到就连一块能让母亲安息的破布,她都守护不住。她最后被像破布一样扔回那间黑暗的禁闭室时,意识已经模糊。真好啊,她想着,就这样死了吧,终于可以解脱了……可以去见母亲了……但命运对她,从来都格外残忍。
这次也没死。
她不是第一次被关禁闭,但或许是害怕她真的死在里面,父亲总是会派人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每到这时,母亲就会支开那些人,悄悄给她塞漫画解闷。只可惜,这次再也没有人会关心她会不会无聊了。如果没有母亲的话,被关禁闭的日子,也太难度过了。她在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中醒来,发现身上扎满了针,高烧折磨着她的神智,喉咙干得像要烧起来。
她无力地闭上眼,看来,是害怕自己死了他连个德不配位的继承人都没有吧。
自己孩子,总比别人的孩子要好点,要让他将家产拱手让人,还是太难为他了。
所以,才不舍得放过她。
不知过了多久,嘴唇好干涩。
她挣扎着起身,在屋子里扫了两眼。身旁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应该都在安排母亲的事……
母亲。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挪到了院子里。然后,一道无形的力量从她面前闪过,微风轻轻刮蹭着她的脸。“诶?“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跪坐在地,诧异地瞪圆了双眼。面前的场景完全可以用地狱来形容。
曾经熟悉的宅邸,正在她眼前被无形的恐怖力量寸寸碾碎。梁柱崩塌,墙壁粉碎,仆役们在凄厉的惨叫中被那一团模糊却又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影扯碎,鲜血和残肢四处飞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恶意。她看不见那个“东西”,但她能“感觉”到它,庞大,扭曲,充满了对所有生命的憎恨。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害怕,而是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狂欢。她眼神迷离地张开双臂,用一种几乎虔诚的语气呼唤着,“来吧……杀了我请结束这一切。
她温柔地笑着迎接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