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正在检查孙子的家庭作业。这是一份“博物馆研学手账”。孙子带回来的资料里,有一张B79柜内的展品清单复印件。清单的最末尾原本印着一行字:“T079工程组作业日志(缺页)”。但现在,那两个字被铅笔涂黑了,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T079工程组作业日志(待补)”。王主任看着那个“待补”,拿圆珠笔的手抖了一下。他没有拿橡皮擦掉,而是在那两个字的下方,顺着笔画的走势,描了七道极短的平行线。每一道线长17毫米,间距0.3毫米。第二天,作业交上去。老师批改得很认真,用红笔在“待补”两个字外面加了一个双引号,并在旁边批注:“字迹工整,但‘待补’二字建议加引号,表示特定状态。”全班传阅这份优秀作业时,几十个孩子的手指按在纸面上,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红色的引号内侧,纸张纤维因为某种看不见的内压发生了微变形,形成了七处极其细微的凹陷——深度恰好填满那个0.3毫米的锁舌缝隙。当文字成为容器,留白就是最坚固的锁。深夜,暴雨如注。博物馆早已闭馆,但地下库房的感应灯并没有亮。林工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探头,像个幽灵一样站在B79号柜前。他没有开灯,而是打开了手里那支大功率工程探照灯。强光穿透黑暗,直射柜门。透过那道人为留下的0.3毫米缝隙,可以看到柜内的空气里泛着诡异的淡蓝微光。七粒晶莹剔透的结晶体悬浮在半空,正围绕着某种看不见的轴心缓慢旋转。林工没有伸手去触碰,也没有拍照。他从工具袋最深处摸出一支荧光记号笔,笔尖探入柜门内侧的缝隙边缘。就在那里,他画下了第七道横线。笔尖离开的瞬间,柜内悬浮的结晶群突然静止。下一秒,它们齐齐转向横线的末端。在那里,一滴本该坠落却始终未落的水珠,正悬挂在柜门内侧的漆面上。水珠直径0.3毫米,晶莹的球体内部折射出周围扭曲的光影,像是一只不断变幻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7→97”的循环。林工收起笔,用力合拢柜门。这一次,0.3毫米的缝隙消失了,严丝合缝。他转身离去,动作有些僵硬。随着他的走动,工装裤的后袋口露出了半截黑色的笔记本。那不是市政发的记录本。本子的封皮上印着市局物证鉴定中心的银色徽标。随着步伐的摆动,页脚偶尔翻起,隐约可见一行墨迹未干的小字:“第七道线,没盖紧。”有些盖子不是为了关住什么——而是为了让所有想打开它的人,先学会数到七。市局物证鉴定中心,凌晨两点。沈默坐在只有显示器亮着的办公室里,手里捏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博物馆环境监控数据。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个搪瓷杯失窃的时间点,死死钉在了一行不起眼的参数上。那是案发时段,库房内温湿度记录仪的后台日志。在2时17分00秒到2时18分53秒之间。整整11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