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缓慢积累。
沈默,并非偶然卷入。
他的家族,与那位早已被历史遗忘的林秋棠,存在着遥远的血缘关系。
那份致命的共情基因,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的血脉中代代流传。
他天生就是最完美的“听冥人”胚子。
他一生对超自然现象的抗拒和嗤之以鼻,他那严苛到近乎偏执的科学信仰,原来并非源于自信,而是源于恐惧。
那是他的潜意识在用尽全部力量,为自己构建的一座逻辑壁垒,用以逃避那份与生俱来的、注定要“聆听”的宿命。
可他终究没能逃掉。
苏晚萤闭上眼,泪水混合着雨夜的冰冷,从脸颊滑落。
她终于明白,沈默选择她,将这些笔记留给她,并非只是选择一个继承者。
他是在选择一个“终结者”。
她抱着那本沉重的笔记本,走下白屋的地下室。
她从工具间里找出工兵铲,在冰冷的水泥地中央,用力挖开一个半米见方的土坑。
她没有遵循任何科学理论,而是完全仿照一本孤本古籍上记载的、早已被视为无稽之谈的“缄魂仪轨”,开始布置。
七枚锈迹斑斑的铜钉,被她用铁锤依次砸入地面,严格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
祭坛的中央,她摆上了三件物品。
一支属于沈默的、笔尖磨损的钢笔,象征着他以逻辑和理性进行的“倾听”。
一把她自己常用的、刻度精准的紫檀木尺,象征着她以历史和考据进行的“倾听”。
以及一块小舟离开前留下的、上面布满盲文凹点的金属板,象征着他以纯粹的感知进行的“倾听”。
三种倾听方式的终结。
她点燃了七支手臂粗的白色巨烛,烛火在密闭的地下室里摇曳,投下幢幢鬼影。
她赤着脚,围绕着那小小的祭坛,一步一步地行走,一共七圈。
每一步,她都在心中默念同一句话。
“我不传。”
最后一圈走完,她停在土坑前,将那本承载了所有真相和诅咒的笔记本,轻轻放入坑中,放在三件信物之上。
她划燃火柴,投入坑中。
火焰“轰”地一声升腾而起,焦黄的纸页在烈焰中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那暗红色的血字在火光中最后一次亮起,仿佛一声无声的呐喊,随即彻底湮灭。
就在火焰升到最高点的那一瞬,整个地下室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苏晚萤清晰地听到,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之上,有一个极轻、极轻的叹息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消散。
那声音里没有不甘,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像是有人在无尽的喧嚣之后,终于获得了一刻永恒的安宁。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
门铃响起时,苏晚萤还有些恍惚。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小舟。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进屋内,环顾四周,然后,他忽然笑了。
那不是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而灿烂的笑容。
这是苏晚萤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
他走到客厅的沙盘前,拿起木耙,在细沙上写下一行字:“以前我‘看’到声音,现在……我看不见了。”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补充道:“但它还在,只是安静了。”
苏晚萤瞬间明白,沈默和林秋棠留下的庞大信息链,那份传承了半个多世纪的“聆听”的诅咒,随着昨夜的仪式,被彻底切断了。
小舟,这个曾经的末端感知节点,终于自由了。
临别时,小舟犹豫了一下,张开双臂,给了苏晚萤一个轻轻的、有些笨拙的拥抱。
“谢谢。”他在她耳边用气音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
苏晚萤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他的脚步轻快而坚定,再没有了过去的迟疑与戒备,很快便消失在了晨雾弥漫的巷口。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她回到书房,坐到桌前,准备为这一切画上一个**,写下全新的、属于她自己的观测日志。
她拿起了笔,脑中构思着开篇的第一句话。
然而,就在她提笔的瞬间,喉咙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奇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羽毛在搔刮着她的声带。
她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咳嗽,想要说话——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空气从她的肺部涌出,通过喉咙,却像是被一个无形的过滤器完美地静音了。
她心中一凛,快步冲到穿衣镜前。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双唇开合,却是一片死寂。
她用力地、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喉咙。
只见声带部位光洁的皮肤之下,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圈淡淡的纹路,那纹路极其精细,呈螺旋状,优雅而诡异地缠绕着她的甲状软骨。
它像一个纹身,又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