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的下一秒,大地开始震颤。不是地震那种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高频的、源自地底深处的金属共鸣。仿佛整座城市的钢铁骨架,从地下水管到高楼钢筋,都在这一刻齐声嗡鸣。井底传来剧烈的金属撞击与摩擦声,尖锐刺耳,像是无数把锁在同时被强行撬开。同一时间,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覆盖在苏晚萤皮肤上的那些锈斑,竟像干涸的泥块一样,开始片片剥落,在空中化为细腻的铁屑,被窗外的风一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B9井口,小舟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死死捂住耳机,整个人蜷缩起来,脸色惨白如纸。沈默立刻上前扶住她。“怎么了?”小舟颤抖着摘下耳机,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解。“哼唱声……消失了。”她大口喘着气,补充道,“就在刚才,所有的声音都停了。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非常非常轻。就像是……‘咔’的一声,锁簧断裂的声音。”夜色深沉,笼罩着恢复平静的城市。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沈默独自一人回到了B9井口。井边的警戒线依旧拉着,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昨夜那股令人不安的铁腥味淡了许多。他走到井边,用强光手电照向那扇残破的第八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门上盘踞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厚重锈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如同冰雪消融。古老的铸铁门体露出了它原本的颜色,一种深沉的、近似于黑的铁灰色。而在锈迹褪去最快的一块区域,一行极浅的刻字显露了出来。字迹古朴,笔锋却异常坚定。“守者非人,乃愿。”守护这扇门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或生物,而是一股执念,一个愿望。苏晚萤那句“我不想听到了”,恰好是与“守护”这个愿望完全相反的“放弃”之愿。两个愿望对冲,直接导致了旧的守护机制崩塌。沈默立刻拿出手机,想要将这行字拍下来。就在他对焦的瞬间,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发信人是苏晚萤。他心头一紧,立刻点开。消息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医院纯白的床单,焦点则是她自己的手掌。掌心那个由灰烬形成的环形纹路,不知何时已经不再静止。它像活了过来,那些黑色的线条正缓缓流动、重组,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全新符号——那是一道倾斜的缝隙,仿佛一扇被强行撬开的门,而从缝隙中,有肉眼不可见的、象征着“风”的线条正不断涌出。几乎在看到照片的同时,沈默的手机再次震动,这一次是周警发来的加密邮件。邮件内容极其简短,却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沈默,紧急情况。全市数据库在昨夜00:00整,所有标记为‘佚名’的身份数据、行为记录、历史档案……被集体清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沈默放下手机,低头看向深井。井底依旧黑暗,但那黑暗似乎不再死寂。他再抬头看看手机上苏晚萤掌心那个诡异的新符号,又回想起那行字——守者非人,乃愿。旧的守护之“愿”崩塌了,新的“愿”又是什么?那个“咔”的一声,断裂的或许不只是锁簧。门内门外的平衡被打破,旧的守门人消失了。愿望被听见了。但是,回应这个愿望的,又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