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讨会前一周的一个深夜,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雷杰推开办公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注意到,办公室的灯光依然亮着,这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常见的。林雪背对着门,站在情报汇总屏前,她的身影在屏幕发出的幽蓝光芒中显得格外孤独。屏幕上显示的是李建平那张标准的官方照片,林雪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张照片上,仿佛在试图从中寻找出什么线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似乎在紧张地思考着什么。她的肩膀微微下沉,这个细微的动作透露出她内心的疲惫。雷杰从未见过林雪如此模样,她总是以一副坚强、果断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眼神中总是充满了坚定和自信。然而此刻,她那单薄的轮廓在屏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脆弱,仿佛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压力。
雷杰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进办公室。他静静地观察着林雪,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只剩下零星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整个公安局大楼也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这样的宁静与林雪此刻的孤独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为她让路。
雷杰突然意识到,尽管林雪在工作中总是表现得无所不能,但其实她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有感到疲惫和压力的时候。这个发现让他对林雪有了新的认识,也让他更加敬佩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和付出。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迈步进入办公室,去陪伴那个在深夜中默默工作的女人。
深夜的对话
“林书记。”雷杰轻声开口。
林雪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平静,只是眼底的红血丝出卖了她:“雷局,还没走?”
“材料还没改完。”雷杰走进来,把手里的一摞文件放在桌上——那是研讨会上要用的汇报材料,已经修改了七稿,“您怎么也……”
“睡不着。”林雪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李建平今天下午到了,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直接去了实验学校,说是‘调研民办教育发展’。”雷杰站到她身侧,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国安那边有同志跟着,他见了陈雅娟,谈了四十分钟。谈话内容暂时不清楚,但陈雅娟送他出来时,笑容很灿烂。”
林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那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化作一团白色的雾气,轻轻地在玻璃窗上晕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仿佛能透过这层薄雾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研讨会还没正式开始,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调研’——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已经见了学校的负责人,明天可能还要安排与几位声称有‘问题’需要反映的家长会面,后天或许是那些‘有困惑’的基层干部……等到研讨会真正开始的时候,他手中可能已经握有一套看似客观公正的‘基层声音’了。”
“我们的材料已经准备就绪。”雷杰的声音打断了林雪的沉思,他自信地拍了拍桌上的一叠文件,“我们有详实的事实、精确的数据、生动的案例,还有那本备受争议的教材的权威鉴定报告。”
林雪转过头,目光复杂地望向雷杰,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知道。”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所担心的,并非事实本身,而是这些事实被讲述的语境。如果他们成功地将讨论的框架设定为‘反思运动式治理的副作用’,那么无论我们拿出多少成果,都可能被解读为‘付出了过大的代价’、‘可能存在矫枉过正’。”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然后继续说道:“雷杰,你知道这场战斗最残酷的地方在哪里吗?不是在刀光剑影的激烈对抗时刻,而是在你以为已经赢得了胜利,准备开始建设新世界的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否定你战斗的正当性。他们要告诉所有人:你们不该打得这么狠,不该这么彻底,你们破坏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雷杰沉默了,他陷入了深思,仿佛在回忆过往的种种。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林书记,您还记得围堵风波那天吗?”
林雪微微一愣。
“记得那天,您初到凌源,情况异常紧张。车队被不明身份的人群团团围住,形势危急。我毫不犹豫地带领特警队,冲破重重阻碍,勇往直前。”雷杰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在那个混乱的时刻,我们终于把您从车里安全接出来。尽管您的手冷得像冰一样,但您的身姿依然挺拔,如同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峰。您对我说:‘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一刻,我心中便有了答案,您与以往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位领导都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目光坚定地望向她:“从那以后,无论是面对何种困难、危险还是不实的指控,您从未退缩,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您总是勇敢地站在最前线,带领我们共同面对。因此,无论外界如何评说这场斗争,凌源的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他们能够分辨是非,知道谁是真正为他们着想的人。就像实验学校那本教材,孩子们可能还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他们的家长却能够看懂。他们明白,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李晓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她勇敢地站出来,支持您的工作,这正是因为她看到了您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