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重武器,全连一百多号人,除了连长背着一支缴获的M1卡宾枪,其余全是日制三八式或中正式步枪。连级单位的他们根本没有电台,他们成了一支真正的“孤军”,与上级彻底失去了联系,却依旧坚守于此的孤军。寒冷,是比子弹更可怕的敌人。入朝新发棉衣,根本无法抵御这地狱般的严寒。很多战士的棉鞋早已被雪水浸透,又在极寒中冻结。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枪栓冻得死死的,需要用嘴哈气,甚至用身体捂热才能勉强拉开。后勤补给更是没有,只有派发任务时下发的炒面,是唯一能量来源……渴了也只能就着积雪下咽。“连长…三班…三班老李头…没…没气了…”一个蜷缩在雪坑里的战士,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带着哭腔报告。他怀里抱着一个老兵,老兵的身体已经僵硬,脸上还保持着最后蜷缩取暖的姿势,但生命之火已然熄灭在刺骨的寒风中。这是今夜冻死的第三个。连长张望中,一个三十多岁、脸膛黝黑、此刻也冻得嘴唇乌紫的汉子,闻声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他咬着牙,腮帮子鼓起,硬生生把涌到喉咙口的悲愤和绝望咽了回去。他摸索着爬到那个牺牲的老兵身边,用冻得麻木的手,费力地帮老兵合上眼睑,又把怀里的花名单掏出,找出老兵的名字用枝炭木条划掉。没有言语,只有粗重的喘息在寒风中化作白雾。“都…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张望中的声音嘶哑干裂,像破风箱,“任务,记住任务,就是冻成冰疙瘩,也得给老子钉在这,一个美国鬼子都别想从这溜过去,这是死命令!”死命令。这三个字像千斤巨石压在每一个战士心头。没有退路,没有援兵,只有这无情的风雪和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战士们互相依偎着,用身体最后一点残存的热量温暖着彼此,眼神里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就在这时!趴在最前沿雪窝子里的观察哨兵王二嘎,猛地缩回头,声音带着极度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长,山下,谷道里有大部队,有汽车灯光,”“什么?!”张望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在这个鬼地方,出现机械化部队?很可能是敌军,他几乎是扑到雪窝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用手举起望远镜,极力向山下望去。风雪模糊了视线,但那移动的光带确实存在!成片的车灯,晃动的光点,队伍规模庞大,正沿着谷底向西南方向行进。这阵势…绝不可能是小股部队!“全体警戒!准备战斗!”张望中嘶哑的声音带着决绝。绝望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取代!如果是美军溃兵或者增援部队,他们这点人,这点装备,在高地上就是活靶子!任务要求他们钉死在这里,那就意味着…牺牲!战士们挣扎着拉动枪栓,尽管手指僵硬,枪栓冰冷,但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职责让他们强撑着进入战斗位置。目光死死盯着山下那条越来越近的光带,充满了悲壮与决然。光带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分辨车辆的轮廓。是美军的十**卡,不过队伍中似乎没有明显的星条旗或美军标识?二嘎子再次低呼,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连长,你看,你看不是美国鬼子,是…是咱们的棉军帽!还有…红星!是红星!”张望中的望远镜死死锁定在队伍前列几个士兵的头上,中原人的长相,以及帽檐下隐约可见的红色五角星!“是我们的人,是咱们的队伍!”张望中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让他身体都晃了一下。不是敌人,是援军,是强大、拥有汽车和重装备的兄弟部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阻击任务很可能已经完成,或者即将被接替!意味着全连的兄弟们,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小王,小王!”张望中激动地回头大喊,“快,快下去,拦住他们!不,是联络他们,告诉他们我们是27军81师252团5连,在1221高地执行阻击任务!问问他们是不是来接防的?或者有没有新的命令给我们?”他飞快补充,“告诉他们我们的情况,没有电台,冻伤严重,请求补给,”求援的迫切依然存在,但此刻,确认任务状态和获得上级指示是首要的。“是!”通讯员王有树同样激动,感觉僵死的身体里又涌出了一丝力气。他接过连长扯下的红布袖标作为身份证明,深吸一口气,冲下陡峭的雪坡。这一次,心中除了救命的急切,更多了一份找到组织的归属感和任务可能完成的希望。王有树几乎是滚进谷道,冰冷的雪沫呛进喉咙,他剧烈地咳嗽着,手脚早已冻得麻木,仅凭一股意志支撑着身体。他跌跌撞撞地冲向谷底那条在风雪中蜿蜒前行的庞大队伍。那队伍纪律严明,行进有序,即使在如此恶劣环境下,依然保持着战斗队形。最外围,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