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对朴正哲的声援,没有对“证据”的背书,只有冰冷的“稳定”二字。安德烈明白了,莫斯科选择了切割。朴正哲,已经是一颗注定要被抛弃的棋子。“安德烈顾问,”金成柱的目光突然刺向阴影,“大林同志…对此有何指示?”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安德烈缓缓掐灭雪茄,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深沉的“忧虑”:“元帅同志,莫斯科方面对此悲剧深感痛心。大林同志指示我们,务必以最严肃的态度。他强调,朝中两党的团结,是战胜美帝国主义侵略者的基石,不容破坏。”他巧妙地避开了对朴正哲或“证据”的任何评价,只强调了“真相”和“团结”,潜台词不言而喻——朴正哲,可以牺牲了。金成柱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破灭。莫斯科的暧昧态度,亲中派的压力,志司如山铁证般的反击,还有那悬在头顶、关乎生死存亡的长津湖战局…硬生生将他扭转过来。他猛地转身,不再看任何人,对着肃立一旁的保卫总局局长金昌浩,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决绝:“金昌浩同志!”“到!”“立即执行!一、秘密逮捕朴正哲及其所有随行人员!包括他的秘书、警卫队长以及所有那天参与行动的警卫,一个都不能少,要活的!”“二、封锁其藏匿点,收缴其所有文件、通讯器材及武器!”“三、行动务必保密、迅速,如遇抵抗…允许使用必要武力制服,但目标必须活捉,我要亲自审问!”“四、即刻成立联合调查组,名单由崔庸健同志和你拟定,志司要求参与,那就让他们参与,准备好,一旦控制朴正哲,立刻押赴惠山现场!”“听清楚了吗?!”“是,元帅,保证完成任务!”金昌浩一个立正,转身快步离去,带起一阵冷风。矿洞内再次陷入死寂。金成柱疲惫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一场由他亲自掀起的风暴,如今却要由他亲手按下暂停键,并调转矛头指向自己人。这份屈辱和憋闷,比战场上的失利更让他难以承受。作为一个领袖,错误的判断代价是致命的,他的草率已然让两者关系生了嫌隙…惠山镇,一处临街的二层富户小楼。这栋房子在陈朝阳的炮火中侥幸逃过一劫,只是震碎了几块玻璃,如今成了朴正哲的“临时行辕”。他既是金成柱的派来接洽陈朝阳的特派员,也是新任惠山的行政主官。窗外,狼林山脉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在空寂的街道上呼啸盘旋,发出鬼哭般的呜咽,仿佛在控诉着不远处山坳里尚未冷却的冤魂。然而,这一切都被厚厚的棉布窗帘隔绝在外。屋内,壁炉里的松木劈啪作响,熊熊燃烧的火焰散发出干燥而灼人的热浪,将小厅烘烤得暖意融融,甚至有些闷热。这奢侈的暖意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朴正哲裹着一件厚实的羊毛睡袍,这显然是从原主人衣柜里“征用”来的,尺寸略大,让他显得有些臃肿,但他毫不在意。他深陷在一张宽大、雕花繁复的扶手椅里,椅垫的鹅绒柔软得几乎将他包裹起来。他眯着眼,脸上带着一种志得意满、近乎陶醉的神情,仿佛一个刚刚征服了领地的土皇帝。他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描金白瓷杯。杯子里,是冒着热气的液体。缴获美军的咖啡。一股浓郁、焦苦的异香弥漫在空气里,混合着松木燃烧的气味。朴正哲并不喜欢这味道。太苦了,远不如一杯热腾腾的大麦茶或者烧酒来得痛快。他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但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刻意、姿态僵硬地将杯子凑到唇边,小心翼翼地啜饮了一小口。苦涩的液体滚过舌尖,让他喉头一阵发紧,差点咳出来。他强忍着,努力做出品味、享受的姿态。“咳…嗯…”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说服自己,“高级货…就得这么喝。”他低声自语。这是那些西方“贵族”和“老大哥”们喜欢的调调,是身份的象征,是权力的味道。他朴正哲,如今也是掌握一方“生杀大权”、能与俄国顾问直接对话的“大人物”了,怎能不培养点“贵族”的品味?首先,自然就是这喝咖啡了,这已然成了他们北边高级官员的象征从崇洋媚外开始。他得意地环视着这个临时据点。壁炉架上,随意丢着几件他“收缴”来的小玩意儿:一个镀金的打火机,一块表盘碎裂但指针还在走的腕表,还有一小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他尝过一颗,甜得齁人,但包装纸金闪闪的很好看。墙角,堆着他让警卫“保管”起来的几套崭新美军防寒服和几听没开封的牛肉罐头。至于楼下那些冻得瑟瑟发抖的士兵和镇里缺衣少食的平民?那不是他朴特派员需要考虑的问题,金元帅会想办法。“至于陈朝阳……”他晃动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