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夜潜(2)
原来是七皇子来做客,她不谙朝事,只望莲儿手中的茶点,想了又想,夺过了承盘:“这茶盏我端去,你去忙别的事吧。”“可是奴婢……“莲儿犹豫地看着她这装束,心想交给孟姑娘未尝不可。只是……只是她扮作婢女之样着实怪异。
孟拂月咳了咳嗓,将莲儿拉近轻语:“你也知道,大人性子古怪。他不喜我被旁人发现踪迹,你莫将这秘密说出去。”面前的婢女神色复杂,她为难地眨眼,举止轻柔,端稳了杯盏,沉着道:“我真是大人唤来的,莲儿不信我?”
“我信,我当然信姑娘,"莲儿一想她昔日替自己向大人讨饶,心下一软,缓声将顾虑告知,“姑娘的恩情,奴婢都记着呢,只是怕大人…”只怕大人为此降罚。
莲儿心知大人平易近人,素日温良亲切,然主子若气恼要降罪,却从不手软。
犹疑之际,前庭忽然闯进一道明艳动人的婀娜身影。这婢女站于廊下定睛而瞧,顷刻间僵住了身。
“太子妃娘娘?”
怎料得夜阑人静,太子妃会只身来谢大人的府宅,莲儿目瞪口呆,深夜到访,还身着艳彩华裙,不免让人想入非非。“今日深夜,来拜访的人可真多……"感慨一叹,莲儿转身回瞧,原本话闲着的姑娘已顺着石阶走上,慌忙轻喊,“孟姑娘!”真要送茶,也非是这时候,大人还在堂内议事,姑娘冒然入堂,恐会引出乱子来。
莲儿心急如焚,可想唤已唤不回。
几缕夜风拂来,挠得耳廓发痒,孟拂月俯首快步向前,不肯让入园的人望见她这狼狈样。
烟儿怎会在此时来访……
方才烟儿环顾四周,视线快要停留到她身上,这般窘迫地穿着府婢的衣裳,她羞愧难当,被庶妹撞见是要无地自容。与其找个地缝钻下,不如避开得好。
她回神时惊觉自己已走上堂阶,两侧守堂的府侍直直地盯她。进退两难,似乎只能硬着头皮进了。
孟拂月端着壶盏推门,竭力佯装成不起眼的侍婢,埋头去上茶。堂里端坐的二人正容相谈,除却谢大人,坐于案几旁的另一男子似刚及冠,年岁尚轻,定是那七皇子秦云肃。
她走到其旁偷瞄了一限,此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头戴束发紫金冠,和太子相较多了许些凌厉与锐气,瞧其英姿便觉不容小觑。话至末尾,秦云肃坐直身躯拜揖:“近日多亏了谢大人匡扶,待到来时,东宫易主,我回报大人。”
闻着敬重之言,谢令桁淡笑着答话,边道边朦胧地瞥过她:“殿下言重,微臣只不过提点了几句,那计策是殿下自己想出的。若不是殿下聪颖绝伦,此便不会有。”
静听二者言谈,她小心翼翼地依次放落玉盏,垂首敛眉,困窘地做完此举。“大人足智多谋,又懂分寸进退,待在此位,材大难用,该要往更高处走。”
商谈终了,秦云肃感通透豁达,坐姿闲适下来,言道的尽是对他的赞许。谢令桁恭然回拜,礼罢,长指抚过盏沿,轻道:“得殿下赏识,是微臣之幸。为殿下献策,微臣义不容辞。”
听见的皆是官场上的客套话,想必此乃密谈,她无端走进,便使二人止了谈话。
大人已密见七皇子,又如何会应太子之求……她放好茶盏,欲无声地拜退出堂,接着听大人开口。大人没唤她,话语仍是道向七殿下。
杯中的茶水轻晃,却滴水未洒出,谢令桁面起笑意,意味不明地问:“此茶清香,殿下不尝两口再走?”
“这趟出宫来的匆忙,我得早些回宫去,谢大人再会。“原只是饮茶,秦云肃望堂外天色已深,随性地离了堂。
此去经过庭院,不知七皇子可会遇见烟儿,孟拂月正思忖着,手腕已被身边之人狠狠地掐住。
他挑眉将觥盏移近,懒洋洋地示意她饮:“七殿下不喝,那你来喝。”“为何大人忽然要奴婢饮茶?"被盯得本能一躲,她猜不透这人所想,迷茫地向案上看。
“谁知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谢令桁似笑非笑,逼近一步,嗓音陡然低沉,“同上回一样,我饮一口,岂非要驾鹤归西?”男子幽幽地挨近来,注视她惊慌地后退,他低声调笑,目色阴森寡淡。自前阵子闻出茶中有药毒,大人就留心提防,换言之,是不信她。不信她会没来由地斟茶递水,不信她递出的任何物件,他这次甚至都没嗅闻……
孟拂月面色凝重,想他适才的举动,面露诧色:“大人怕茶中有毒,还让七殿下饮?”
“让当朝皇子为我试毒,有何不可?”
不以为意地道着狂妄之语,他闲散地回坐至椅凳,戾气四溢:“谋害皇子,我若死了,你也要陪葬。”
那回险些被害,他留下满腔的恨意与怨言,她自知有错,辩无可辩:“那次是真糊涂,大人莫再耿耿于怀…
“你喝不喝?“谢令桁打断她的话,轻笑着再逼迫。“我喝……我喝……
茶里本无毒,她无需惧怕,便从容不迫地饮下清茶,索性将其饮光。孟拂月饮尽茶水,在他面前倒挥空盏,恭恭敬敬地答话:“回禀大人,无色无味,杯里装的是清水。”
疑神疑鬼地旁观着,他这才搁下疑虑,刚要启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