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主君却是微变了脸色,不由看向了那个至今还安安稳稳好端端站着的乳爹。
他缓缓站起身,先是恭敬的朝着平王君行了一礼,才开口道:“小儿失礼莽撞了,还望郎主莫怪。”
平王君自然不会计较这个。
程家主君谢过后,才面容有些不解的道“就是不知这位郎君为何因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竟公然动起了手来?可是我儿何处得罪了这位郎君?”平王君看向萧粟,“萧乳爹,事情可是如五郎说的那般?”姜长熙眉梢微动,侧眸看向他。
萧粟上前几步,行礼垂首回话,如实道“前面是的,最后……“他看向正盯着他看的程五郎,道:“他踢过来的力道是蓄过力的,当时离得太近,奴才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脚腕。”
程家主君看着他脸,却缓缓的道“原是萧乳爹?看你方才那模样,我还以为是哪家郎君呢,是我家五郎误会了郎君的身份了,如今看起来我家五郎倒是没有误会。
说罢,他颇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五郎被你突然的动作惊吓到了,自然会害怕。”
萧粟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了。
被惊吓到的人的确可能如此,到当他起身看见他眼底的恶意时,却知道,他就是故意想踢他的。
程家主君转眸看向平王君,恭敬道“侍身一切谨听王君郎主处置。”平王君知道,这是在等他怎么发落萧乳爹,这事说出去也的确是他们王府待客不周,御下不严,哪里都没有下人如此以下犯上对客人的道理。再就是,萧粟的脾性也太过莽撞了一些。
“既如此,那就.……
萧粟低着头等着主君的发落,即使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齐四郎看着他紧抿着的唇,一时未言,当时他自然看得清楚,程五郎就是故意踢的,但那又如何?
他不过王府里身份再低微不过的乳爹,就敢仗着身上的些许宠爱,就忘了上下尊卑,敢对程五郎动手,今日的下场也是他太过愚蠢狂妄。“父亲。"姜长熙忽的上前打断了他的话。倏地,周围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平王君微微蹙眉,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赞同,此时她若为萧粟说情,就要将程家人的脸面踩在脚底下了。程主君面容有些不太好看,“三娘子这是要为此人说情?”姜长熙轻笑了笑,“程主君误会了。”
程主君神色刚好转不过一瞬,就又被她后面紧接着的话给弄的脸色一沉。“在我看来,他并犯错,又何来说情这一说?”程主君面色冷凝,“三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人不过区区一个乳爹,低贱下人罢了,三娘子要为此人而不顾我程家的脸面?”姜长熙却置若罔闻,目光转向程五郎,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平静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沉威压,“我只是想说,这花,无论是我的还是他的,都是我平王府的东西,程五郎君身为客人,未经主人同意就动了,最后倒打一耙反责难起主人来了……这难道就是程家的教养吗?”周遭一片死寂,唯有她清越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无形的耳光,扇在程家人脸上。
一直不曾说话的程二郎脸色也有些难看了。程主君脸色更是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程五郎更是骇得缩在父亲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怎、怎么会这·.…那人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姜三娘她不是二哥的未婚妻吗?!为何会如此偏帮那个贱人?!
而此刻,萧粟却觉得世界骤然安静了。
他听不见程主君粗重的呼吸,也看不见平王君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的全部感官,都被他身前那个挺拔的身影所占据。一股汹涌的热流,毫无征兆地撞上他的胸口,又猛地冲上眼眶,带来一阵酸涩的灼热。
他不怀疑平日里若遇见事了,她会站在他这边,但这次站在他对面的却是程家人…
这份毫无保留的维护,比任何温言软语都更撼动他的心魄。他下意识地抬起眼,贪婪克制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她站在那里,就像一株青竹,为他挡住了所有袭来的风雨。
心脏在胸腔里失了控般狂跳,一声声,沉重而清晰地敲打着他的耳膜。一种熟悉的、滚烫的、名为“悸动"的情愫,如同藤蔓,瞬间缠绕紧缚了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停滞,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他想,就是因为她这样的好,所以,他才更难以接受她的眼里会有其他男子的存在。
他渴望独占那道照亮他的温暖炽热的光,他不愿意,也无法接受同任何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