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跳出坑驱赶:“这个要入药的,不能吃!”“你们不帮我犁地翻土就算了,还偷吃我种的草!“"她气鼓鼓指着那只带头的团子,“罚你饿一天。”
随即转向旁边几只帮凶:“还有你们几个,晚上不许进屋里睡觉,都在院子里守夜。”
“煤球团"也不知听懂没有,原地打了个滚,露出毛乎乎的黑肚皮。然后一骨碌爬起来,领着共犯们屁颠屁颠跑开了。百里折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个女人似乎有种不合逻辑的能力,能让凶戾魔兽收起利爪,让刽子手流露温情,让劫晦那个笑面狐狸、妄昙那个冷血毒师都对她另眼相看……甚至,此刻连他自己,竞也躺在这粗陋的土坑里,感受着魔界从未有过的宁静。媚术吗?似乎不仅如此。
自有记忆起,百里折阙的生命就被血腥和杀戮填满,弱肉强食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练武、杀戮、受伤、再练武、再杀戮……周而复始,孑然一身,强大的力量是他唯一的倚仗。
仅存的宁静,只有蚀骨碎魂的剧痛一-与其说是宁静,不如说是被迫的停滞。
所以,他宁可沉浸在永不停歇的杀戮漩涡里,也不想直面那死一样的沉寂。除非痛到无以复加,才化为魔龙本体暂歇,否则绝不会停。可此刻,在这原本充满怨念的烬墟护法宅院里,他竟感受到了真正的宁静。右眼还在隐隐作痛,但不知是因为环境过于平和,还是因为那株杂交花树散发的气息,又或是不远处少女呵斥幼崽的声音分散了注意力,这疼痛居然显得不那么尖锐难熬了,甚至不如草丛里的虫鸣引人烦躁。月下,百里折阙有一瞬恍惚:他真的,还在魔界吗?魔尊最擅长引出人心深处的阴暗面,在极致绝望中给予致命一击。可在那个女人身上,这个方法几乎完全失效。
像是一块剔透的水晶,折射各种光芒,却唯独映不出魔最熟悉的黑暗。妩织在魔界的背景他已查过,这番异常是因为失忆吗?似乎不像。她好像自成一套浅薄又愚蠢的逻辑,让她为恶,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不会伤害你的!"记忆里,少女对着他庞大狰狞的魔龙本体这样说。
魔尊下意识地捻了捻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女皮肤微凉的软触一一方才拉扯衣袖时,她指尖的温度。
…等等,他竞在回味这种无聊的触感?
柳无枝教训完幼崽,再抬眼时,坑里晒月亮的魔尊已经没影儿了,几片淡紫花瓣飘落在软垫凹陷处。
大
逃离小院后,摩萝绘声绘色把所见所闻讲给了后宫佳丽们。“吓死我了!"摩萝惊魂未定,“妩织美人不过说了一句气话,尊主便掐着美人的脖子,把她狠狠按在墙上,眼看就要下杀手了。要不是被噬影兽打断,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
“可即便是这样,“摩萝语气一转,“妩织美人她居然还邀请尊主一同赏月!他们出去后院里,我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地都晃,再扒着门缝一…天爷!妩织美人已经被尊主打落在一个大土坑里了!”“坑里?"有人惊疑不定。
“对!躺在坑底,一动不动!我亲耳听见她对着月亮喃喃自语,说什么′想死……这是被伤得多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摩萝眼泪不停,“妩织美人定是心灰意冷,觉得情深不寿,不如归去……痴心错付,实在可怜!”这番描述吓得后宫众人脸色苍白,尤其联想到最近几天,妩织美人确实时常独自躺在院子里那个大土坑里,望着黯淡天空长吁短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栏柳无枝的确是日日躺在坑里叹气,但根源并非魔尊的“绝情”,而是遭遇了更“沉重"的打击一一结界里那只漂亮得让她心痒痒的紫色大魔龙,不见了!魔尊悄然消失后,柳无枝几次潜入囚禁魔龙的结界,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花海。问遍魔宫内外,得到的回应都是茫然摇头,无人知晓那美丽巨兽的下落。最后一面竞是永别,它是被魔尊嫌弃太弱,丢弃在荒野了?还是伤得太重,已经……
柳无枝抱膝坐在坑底,下巴搁在膝盖上,手指抠着坑壁焦土,愧疚至极。“那可是一只超级超级漂亮的紫色大魔龙啊!"她越想越难过,“就算、就算真的死了,被随便丢掉多可惜!那些羽毛、鳞片和水晶石,都该好好保存起来的。”
思及此,柳无枝再次长叹。
“妩织美人,”摩萝走近劝道,“您别再独自伤怀了,日子总要过下去。”其他美人也围上来附和:“是啊,若是不喜欢这坑,咱们把它填了?”“或者改成个水池子?看着清亮些,心情或许也能开阔点?”“对!养些漂亮的水生魔植也好!”
水池?听起来不错。魔尊好像确实不太热衷于躺在坑里晒月亮,不然也不会只来一次。这坑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改造一番。“好。“她点点头,暂时从失去大魔龙的悲伤中抽离,“灌水池!”众志成城,效率颇高,仿佛要用劳动冲淡妩织的愁绪。巨大的土坑被仔细平整了坑壁,铺上光滑的魔石,水流汩汩注入,渐渐填满整个坑洞,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幽暗水池。
忙到入夜,月色转赤,红月如同凝固的血珠,漾开一池粘稠殷色。美人们已经告退回去休息。柳无枝独自留在池边,先对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