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烬墟护法的身份,她不用通传便混了进去。院内,潮湿腐气混杂着铁锈腥味,形容惨烈的尸体半浸在暗红血池中。渊澜背对着柳无枝,氅衣垂落,手指正捏着一根长刺,缓慢穿进一具尸傀的关节。随着骨节咬合声响起,尸傀空洞的眼眶里亮起两簇幽绿磷火,下颌咔咔开合,仿佛无声嘶吼。
近日魔宫内外死了不少人,尸体残骸亟待处理,这已是渊澜沉迷炼尸的第七天,理智几乎被兴奋和残暴淹没时,冷不防听得一句:“渊澜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练功。”
劫晦护法顿了顿,回眸:“练功?”
识海危机让身份败露,百里玄夜暂时不敢与她联系,这个卧底必定寝食难安,费尽心机想要重获恩宠。
他脑内飞旋时,柳无枝已经取出图册递到眼前:“练这个。”渊澜接过翻了两页,眼底嗜血渐渐被震惊取代。……“他宁可瞎了。
柳无枝一本正经强调:“除了尊主,只有你可以了。”用此等淫|书勾引他,别不是孤枕难眠了吧???再三推脱,柳无枝也不好强人所难,便道:“实在不想和我练功的话……”她指向堆尸如山的惨烈血池:“那借几个尸傀帮我种地好不好?”渊澜:?
魔尊忙于在前线平乱,诸位护法则要守护魔宫。卧底美人下一步行动不明,劫晦护法思量再三,还是亲自踏入了柳无枝的小花园。明明带了十余个尸傀进门打杂,谁知短短三天,尸傀们就被魔兽幼崽吃了个干干净净。为了查明卧底的动机,渊澜只能亲自上阵。羽扇一挥,葬天渊水化作雨滴洒下。
“好棒呀,渊澜哥哥!"柳无枝在一旁呐喊助威,给足情绪价值,“你翻的土松软又整齐,还会浇花!"<1
听着吹捧不停的夸夸,渊澜有些飘了。
魔界从来只有黑白红三色,黑的是夜,白的是骨,红的是血。此刻看着满园嫩绿,心头涌起的不是杀人后的空虚无聊,而是一股沉甸甸的满足感。种草这件事,比炼尸傀那种脏活有趣多了。外界纷乱不休,小花园内却是一片祥和。此刻,渊澜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仙门那些伪君子最喜欢入世历练。劳作这些天,他自己都觉得欲孽淡了不少。……等等,他在干嘛?!他明明是个魔修啊!!!一旁喂魔兽的小姑娘还在持续输出:“有渊澜哥哥在,幼崽们也乖了,不然他们总是肯小嫩芽。"<1
语气是不含条件的感恩,带着小小的欢喜。和她在一起,再沸腾的心也莫名安静下来。
劫晦护法重新挥动羽扇。
算了,魔修也不是非要打打杀杀,锄锄铲铲也不是不行。大
猩红夜色吞没王城后,暗雨悄然而至。
腻水滚落剑锋,与血浆混溶而下,在紫晶铺就的回廊地面蜿蜒出一道道黏稠红泉。
百里折阙拖着沉重的步子,战甲破损,伤口狰狞,最深一道几乎贯穿肩胛骨,暗紫魔气丝丝缕缕从中渗出。
皮肉之苦,远不及右眼仿佛撕裂灵魂的剧痛。每一次脉搏跳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尖锐抽痛,眼前的世界时而血色弥漫,时而扭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魔尊并非不会受伤,只是习惯了血腥与杀戮。两种痛意此消彼长,百里折阙甚至觉得十分畅快。
这些天,他几乎变成了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踏平了一个又一个叛乱巢穴。魔将临死前的唾骂混合着战场上亡魂的哀嚎,在耳边嗡嗡作响,总好过葬天渊底那段长达三百年的噩梦。
不,或许不止三百年,而是千千万万世。
右眼灼痛愈发鲜明,像滚烫的针在反复刺穿眼球。百里折阙下意识想举剑,却引来一阵剧烈咳嗽,牵动全身伤口,喉头涌上腥甜。他想到了柳无枝笨手笨脚捣鼓出的仙魔转换阵法,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丝微弱的缓解之效。
指尖试图调动魔元,然而重伤之下,法阵根本无法凝成。“妄昙。"沙哑声音在空旷王殿内响起。
绿绡瞬间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姿态恭谨,暗藏怯意。她太熟悉这样的尊主了,周身缠绕着未散的血腥与戾气,像一座濒临喷发的火山,极度危险。“药。”百里折阙言简意赅。
绿绡低下头,掌心托着一个玉盒,里面是几株早已枯萎的灵植残骸。灵植对魔族本为剧毒之物,却被称之为"药"。“尊主息怒,先前培育的成株……已几乎全部枯死了。“她语气艰涩,“上次抢来的仙门灵植本就水土不服,强行抽取其仙力转化为魔力,加速了它们的枯萎,效果也极微。”
珍稀灵植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哪怕是仙圃出身的妄昙护法,培植起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绿绡小心翼翼补充:“不过妩织美人那边,似乎一直在种植些东西。她照料花草很有些门道。”这是事实,也是试探。魔界战火连绵,土地贫瘠剧毒,草木难生,妩织能种活东西,这能力本身就透着蹊跷。
更重要的是,把尊主引去那边,她就能暂时脱身回去看看她那毛茸小虎崽了。这两天忙着处理战场后事,都没顾得上揉搓那团小家伙。血水顺着下颌线锋利滚落,魔尊缓侧过脸,那只完好的左眼仿佛穿透了绿绡的思绪:“一只蓝纹虎,便让你归心了?”绿绡浑身一僵,冷汗浸透后背,“噗通”跪倒在紫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