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叫两人多说几句话。
横竖也不是什么显贵人家,没那么多规矩,真要是说起来,市井里还有那么多女子抛头露面吆喝叫卖,或是开茶坊酒肆亲自待客呢。在家里说上几句话也没什么,又不是暗地里私相授受。陈妈妈不在边上,卢闰闰说话要大胆随意一些,她本来就很大胆。她问李进上回说哪种花应该少浇水来着,她给忘了。李进也不去正堂了,他和卢闰闰一块走到花圃里,他不单是重新说了遍花的喜好,哪些不喜湿,还自己动手把该浇水的浇了,卢闰闰怕他弄脏了袖子,给他找了个襟膊,将宽大的袖袍束起,做活的时候方便了许多。卢闰闰本想帮忙的,却被李进拦住,说他自己便可以。于是,李进做起花匠,在给花浇水除草,而卢闰闰坐在一旁廊下的凭栏上,侧边靠着柱子,好奇道:“唱名时有新鲜事吗?”李进想起今日殿上的热闹,素来稳重不多言的人也失笑起来。“倒真有一桩。”
李进难得笑得那样明朗,少了些高山峻岭的锐意,倒像是和煦春风,“今年定一甲名次,按惯例应参取誉望,有二人皆备受推崇,一时难以定决。官家逐道,不如二人手搏一场,胜者为状元。”
卢闰闰震惊,一时失语。
定状元这么大的事,比谁手劲大?她汴京长大,听过许多宗室权贵的逸事,但这桩放在里头也可谓出彩,想必明日就得传遍大街小巷。她吞咽了一下,试图把惊讶咽下,好奇地继续问道:“他们真的手搏了吗?谁力气更大?”
李进笑了,“那位王姓进士年轻有力,官家此言方出,他便立刻上前拳殴另一位进士,致使其幞头坠地。”
这位姓王的进士真真是个猛人,不去当武臣都可惜了,趁着人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出拳揍人。卢闰闰听得如痴如醉,忙问接下来如何。此事想来太过好笑,李进想起自己在殿前看到的那一幕,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下,不禁朗笑,“幞头掉下后,我等便看见……另一位进士竟是头秃。而王姓进士,当即跪到官家跟前谢恩,称道′臣胜之",官家大笑,王进士也便成了王状元,另一人次之。”
卢闰闰再忍不住,她捧腹大笑,眉眼灿烂,“好生聪敏的人,这状元阖该是他的。就是可怜了另一位进士,失了状元不说,还叫人人都知道他头秃。”她兀自笑得开心,李进则望着她而浅笑。
日光正盛,折射到花朵上滴挂的水珠,照出潋滟溢彩的光,李进眼中的卢闰闰亦是如此。
等笑够了,卢闰闰努力顺了顺气息,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就是肚子笑得有点疼。
她一手托在下巴上,欣赏着李进埋头干活的样子,真好看啊。卢闰闰想了想,去倒了杯水,递到李进面前。正干活的李进受宠若惊,他双手皆沾了泥,正欲起身去洗手,卢闰闰让他先别忙活,“张嘴!”
李进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卢闰闰站着,素白的手捧着茶碗,递到李进嘴边。他张口喝了起来。
天有些热,他晒得额上有薄薄汗水,身上似乎也跟着散出热意,卢闰闰明明并未触及他的肌肤,指尖似乎隐约能感受到烫意。她一时出神,捧着茶碗的手稍微倾斜了些,水流得有些快,自他唇边溢到线条利落紧实的下颌,又慢慢顺着留到脖颈,水珠随着他的喉结一块滚动。“滴答”
那水珠顺着他的喉结滴落在地上,砸到卢闰闰的软缎的鞋面上,上头还绣着精致的云霞。
很快,水珠浸入锻面,仿佛已经湮灭,只留下一点泅湿的痕迹。许是这天太热了,卢闰闰觉得日头晒得她脸颊发热。素来大方不拘小节的她,喂完水后,飞快地转身,避开他的目光,以及若有若无的烫意。
卢闰闰把茶碗随手放在栏边,她站在阴凉的廊下,靠着柱子,平复了下心绪,察觉脸上的热度稍降,她才开口,但声似乎透着点哑,隐约有点不大自然,“你…要不歇歇吧。这日头渐大了,晒出喝病就不好了。”听见卢闰闰的关怀,李进显得很高兴,他摇头,肯定道:“不会。我在乡间做农活时,日头要比这大得多。”
卢闰闰重新坐回凭栏上,双手按着栏,显出几分随意的灵俏,“可你来我家是做客的,哪有每回来都干活的道理,传出去人家得说卢家待客不周,我娘回来了也得骂我,净支使你做活。”
“怎么会?"李进眼底浮起笑意,看了她一眼,又克制地看向别处,本来就被晒得脸颊微红的他,耳垂更是红得要滴血,“我心甘情愿。不、不是,我是说,待谭娘子回来,我会同她解释,是我甘愿的,我喜欢做这些。”得了他这句话,卢闰闰也就不深究了。
她一歪头,好奇道:“唱名后,就会授官吗?你做什么官可定了?”谈到这样的正事,方才浮动的难以言说的气氛倒是稍缓,李进道:“一甲前三殿前便蒙官家赐下官职,余下的进士,要等吏部铨选,有些人会被外放做官。我运道好些,忝居二甲,名次略高,应是能留在汴京。大抵是分去大理寺,又或是秘书省等。”
卢闰闰听得眼前一亮,大理寺离她家不算很远,至于秘书省……“要是去秘书省就好了。"她笑弯着眼睛道。“为何?"李进好奇。
但卢闰闰却没回答他。
因为谭娘子回来了。
谭娘子不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