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给阿念撑场子。裴氏家大业大,各房亲戚人又多,总有谋私利下绊子的。既然她和秦溟挂了个婚事的名头,就得让这名头派上用场。
“这样,准备两份养身益气的薄礼,再给他们换个舒服的院子住。就说是我的一点歉意,劳烦他们帮了我许多,改日我定会在秦郎面前多多美言。"阿念吩咐仆役,“让总管事来办,他亲自送礼,才算体面。”安排好这件琐事,阿念便去花榭。
如今的花榭已经筑起高墙,墙内拓了宽阔校场。校场外,设马厩,盖厢房,还有沐浴用的大池子。
阿念进到花榭的时候,桑娘正在校场练兵。说练兵也不对,场子里站着的,全都是窈窕柔媚的女子。虽说换了短袍布靴,不施粉黛,举手投足依旧透出几分杨柳清风的姿态。
这些原本都是裴怀洲蓄养的伶人。裴怀洲没了,她们便属于阿念。阿念就找了个由头,把人安置在此处,跟着桑娘练练拳脚。“如何了?"阿念走到桑娘身边问。
桑娘坐在长案上,拄着一根木棍,摇摇头:“三个多月,只是站桩跑步。”“那也很好啊,我看她们站得很稳当。"阿念看一眼校场,扎马步的伶人们便笑着纷纷唤她。
“念秋!念秋娘子!”
也许她们之中有人认得裴念秋的真实身份,记得云园内遍体鳞伤的瘦弱婢子。也许她们早已忘记。总之,她们如今只喊这一个名字。“念秋娘子,我今日多跑了三圈!”
“三圈算什么,我四圈都有呢……”
“这么厉害么?“阿念仔细听完,认真回应道,“明天我和你们一起跑。”她们便都开心起来。桑娘挑起长棍,敲一敲地面,所有人都默默收声,挺直了脊背。
“只要学些自保的本领就好。"阿念对桑娘说,“世道总是不太平的,吴县如今安宁,以后未必安宁。若哪个有心想和我一样苦练,不需要你催,她也会自己加练的。况且,她们在这里,也显得热闹些。”桑娘抬起沉沉的眼:“你不必担忧我,我不觉得孤单。”阿念装作没听见,靠着桑娘的臂膀,坐在长案边儿上晒太阳。傍晚的日头不那么毒烈,暖暖地盖在身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1她一睡着,校场里的人都放轻了呼吸。
谁也不想打扰这难得的睡眠,于是谁也没有结束训练。<1直至暮色四沉,岁平岁末先后赶来,吵醒了困倦的阿念。岁末道:“郡学学子皆已败退。那美郎君说,男子无能,不知吴县女子之中是否有人能解此三题。他还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阿念问:“什么话?”
“他说,若女子能解而男子不能,这郡学之门,为何不能为女子打开?”阿念愣了下。
“他叫什么名字?”
“我打听了下,据说是姓夏,夏不鸣。“岁末停顿数息,补充道,“他就歇在栖霞茶肆的客舍,若有人能解题,自可去栖霞茶肆索取百金。”阿念看向岁平。岁平站在岁末身旁,更为高大,也更沉默。他开口:“建康的诏令下来了,刚送到郡府。温荥十日后处斩,由建康来的使者监刑。”
这应当是个好消息。
然而阿念感觉不到任何欣喜。心头仅有浅淡的轻盈感。她想,既然有好事发生,今夜就放松放松,做些快乐的简单事。1和桑娘一起用过晚饭,阿念换了轻便的衣裳,戴上幂篱,由岁平驾车,前往栖霞茶肆。
向店伙计道明来意,便被引着到后院客舍。进门时,正有一女子出来,与她擦身而过。
阿念扶住歪斜幂篱,望向对方。
那是个容貌还很年轻的女子。梳着毫无装饰的低髻,穿一件素色深衣,眉眼沉静而冰冷。
因着剐蹭到阿念的幂篱,那人也抬起手来,帮着扶住帽檐。指尖互相交叠,一触即离。<1
“失礼了。”
轻飘飘的声音落下来。
阿念客气颔首,见对方离去,她转而踏进房门。屋内灯火辉煌,屏风光泽闪烁,帷帐锦绣华美。众多婢女伏跪在金丝编织的席面上,簇拥着坐姿懒散的美青年。
这青年果然如岁末所言,墨发垂腰,眉眼浓艳。阿念看过去,竞然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我听闻吴县尚存古礼,女子外出要避嫌。“他勾起红唇,打量着阿念,“方才那个直接进门来,如今你又进来,怎么没些忌讳的?"<1阿念觉得自己已经很讲究了。
她甚至戴了个幂篱!
“我来解题。"阿念径自坐到青年对面,“如今还可以解题么?”对方点头:“自然可以。”
“好。"阿念不假思索道,“第一题,乾坤天地,并非言′别',讲究的是序与合。上下之序,和谐之交,阴阳之合,方生万物。男女有别,但若是只能看到男女之别,便是一叶障目,愚钝不堪。”
“第二题,直接发放钱粮有宗族侵吞之忧,那便由官府开设织坊,募集寡妇入坊劳作。所产绢帛,官府买入,并发放工钱给妇人。如此一来,府库织造充盈,钱财直付妇人,宗族难以过问。”
至于第三题,阿念瞥见旁侧摆放的水盆,挽起袖子来,将丝绳缠绕于瓷瓶颈部,编了个简单的套子。将石子塞进绳套,而后把这瓷瓶放在水中。略微调整丝绳松紧,便见瓷瓶稳稳悬浮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