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让人认领呢。他们倒是嚣张得很,拘了半条街的人来,还要挨个儿审,说是这里头有杀人犯,指不定还有前朝潜逃的皇刷……真是胡搅蛮缠!”
裴怀洲表情不变,快步进了二堂,执麾尾对堂内坐着的中年人行礼:“吴郡丞,可有应对之法?”
这郡丞姓吴,本名吴执云。是秦陈的舅父。闻言,他叹息抚髯,缓缓道:“本也不是大事,就依着温荥的意思办,顾都尉若是不满意,劳烦诸位多安抚。”裴怀洲道:“我听闻温荥脾性狠毒,最最善变,是圣上新得的一把好刀。他的人死了一个,必不能善了。若查得出凶手便罢,查不出,如今关在牢里的人恐怕都得死。”
吴执云道:“关在静房的那些人不会死。”“但也会受审。据说季家的几个小郎君遭了殃,如今困在静房。“裴怀洲捏着摩尾,神情平静,“关在普通牢房里的人,最好也不要让他审。我疑心温荥如此大动干戈并非追捕所谓余孽,而是另有内情。凡事随他的意,万一他做些手脚,对我们不利,如何是好?”
秦氏正与新帝僵持争权。如若温荥来意不善,必然是冲着秦氏来的。吴执云面色几经变化,终于还是否了裴怀洲的意思:“不允温荥行事,不就是正面与他叫板么?你尚未入仕,说话当然轻松。今日郡守不来,推你出来,专门为了怂恿我上阵犯差错?裴七,别将我当傻子,我和他对上,他回头弹劾秦氏忤逆圣意包庇余孽怎么办?顾都尉莽撞,我再掺和,到时候只有你裴氏渔翁得利……
这一连串话语砸下来,周围人讷讷不吱声。裴怀洲点点头,轻声道:“所以郡丞打算放手,让温荥在郡府撒泼,鸠占鹊巢,审问无辜百姓,使这六七十人枉死在此。”
吴执云:“其中必有一人不无……
毫无预兆地,裴怀洲手腕翻转,鏖尾遮面。左右窗栏落入两个黑影,亮出森森白刃,瞬间割了吴执云的脖子。
鲜血四下里喷溅。一片死寂中,裴怀洲移开沾满血的摩尾毛,洁净面容浮起轻浅笑意。
“在场诸位都有家有室,秦氏与天子斗法,不肯被人拿住把柄,故而不愿掺和此案。但此事牵连许多性命,民意难以压制,届时上头问责,依旧是诸位来扛这渎职之罪。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叔伯兄长,怀洲实在不忍心看到此等凄凉下场。”
他丢了手里的东西,敛袖弯腰。
“如今事态紧急,只能如此。郡丞因病暴毙,裴七不才,奉郡守之命,摄行郡丞事。请诸位与我同行,会一会这靖安卫,尽力保全我吴县乡亲。"1阿念在大牢里坐了很久。约莫过去三个时辰,有狱吏过来提审。一次提四五个。
出去的人再回来,均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浑身没片好肉。阿念闻着浓烈的甜腥气,心口闷闷地发堵。她跟着第二拨人出来,被狱吏引着,来到一处宽敞刑房。里面挂满了各式刑具,有吊在顶上的锁链铁锥,有摆在地上的木床铁马。地面积着厚厚一层油脂,细看又不像油脂,是陈年的血,混着毛发碎屑。刑房里摆了几条长案。温荥坐在最中间,将自己的刀横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刀鞘。其余几个不认识的官吏坐在附近,眉头死紧面目沉重,凑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阿念踏进刑房时,那几个官吏动了动,露出身后半片月白的广袖。……不知怎地莫名眼熟。
再走两步,便瞧见最里面单独坐着个青年。一手拿着绢帕遮掩口鼻,清雅眉眼压着忍耐之色。
果然是裴怀洲。
阿念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回望过来。二人视线交逢,顿时陷入沉默。“阿……”
裴怀洲发出个短促的声音,下意识站了起来,“阿念?你怎会在这里?”说话间,正中央的温荥抬起眼眸,直直盯住阿念的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