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彻底吞没。
过往那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在这一刻,忽然都有了清晰的答案。他终于明白了。
那些莫名的关注,不受控制的靠近,因她而起的烦躁与窃喜,心底那些汹涌澎湃、难以辨明的情绪,究竟源于何处。夜风丝丝缕缕,掠过林间,带来树叶沙沙的轻响。在他眼中,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一一努力骂着他时轻颤的单薄肩膀,被泪水濡湿、黏成一簇簇的睫毛,因生气而微微嘟起的、泛着水光的唇瓣。
这一切,他竞都如此熟悉。
薛鹞忽而有些茫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自己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
思绪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悄悄回溯。
记忆的书页飞速翻动,最终定格在最初的那一幕一一药铺中,他将刘大夫等人打倒,她快跑着去将纸笔拿来,一边抽噎着,一边手指在纸上点了点,嚣张地让命令那山贼画地牢地图。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的那双眼睛,就如流星一般,势不可挡地坠入了他的心湖。
原来,那么早。
薛鹞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带着几分释然,几分无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惊讶的……欣喜。
还真的被她在地宫的时候说对了。
这下,这个笨蛋可真有资本在他面前嚣张一辈子了。“你还笑?!你在笑什么!"卢丹桃气得快要断气,“你觉得我是个笑话是2是?我是整个寿州城的笑话!”
男人真的只有挂在墙上才靠得住!
枉她还在四娘子和严云面前信誓旦旦,说他爱惨了她,愿意为了她挡刀,连命都不要。
结果呢?人家闷声不响就要把她甩了!
“没有,我没笑你。"薛鹞收敛了笑意,目光沉静而认真地看向她,“是我错了。
卢丹桃一听这话,原本的怒气又转成委屈。她抿紧了唇瓣,原本强忍的泪水又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将落未落。薛鹞看着她这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心头微软,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妥协:“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怕…万一将来形势危急,我护不住你,没法带你全身而退。”他微微歪头,目光紧紧锁住卢丹桃眼眶里那粒悬悬欲坠的泪珠,自己的心仿佛也被那滴泪水悬吊着,七上八下。
他喉结轻轻滚动,语速加快:“你可还记得地宫之中,你害怕得不行,一直催我快带你走?”
卢丹桃扭过头,不理他。
薛鹞紧紧盯着她,语气放得极轻,生怕震落那滴让他心慌的泪珠:“京都,比那地宫还要危险万分。若是你到了那里,再次感到害怕,我……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我没有办法像地宫里头一样,立刻带你离开。”话一旦开了头,后面似乎就容易了些。
他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耐心解释:“二哥与我说了后续计划后,我认真思量过。岭南,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稳妥的去处。”他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放得极轻,“只有确定你是安全的,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当时是想着,等我报完仇,就去立刻去岭南寻你,不是要丢下你。”薛鹞闷着头一口气说完,抬眼却看见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衣襟上,也砸在他的心上。
他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要为她拭泪。可那泪水仿佛无穷无尽,怎么也擦不干。“怎…怎么了?”“可是在这里……我只认识你…“卢丹桃垂着头,偏过脸去,不让他碰,“我在这不认识别人。”
“你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去那里,会不会害怕……你一直都是在自以为是,擅自决定。”
她讨厌那些莫名其妙的为她好,她更讨厌那些打着为她着想的别离。少女温热的泪水滚落,沾湿了他悬在半空的手。薛鹞瞬间觉得心脏被人攥紧了一样。
他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慌,上下往身上翻了一下,又想着拿衣袖去擦,忽而又觉得不对,连忙又拿手去擦。
“我…我错了…你别哭…”
但他的手还未触碰到她的脸颊,卢丹桃就猛地抬起头来。那双被泪水彻底洗涤过的眼睛,晶晶莹莹。此刻没有了熊熊怒火,取而代之的,全都是满满当当的委屈和不安。
卢丹桃抽噎了两下,抬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我不想去我害…你早上那样探我口风,我也害怕……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究竞想表达什么。只觉得她不想这样。
这一路走来,她很明白这个世界的黑暗与她所在的现代不同。薛鹞所说的利弊权衡,她听懂了,也能理解。于理性而言,去岭南确实是最优解。
可她不愿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就是不想。她就是感到害怕。
离开薛鹞,她很害怕。
少女微弱而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野间响起,显得格外清晰。薛鹞却觉得这声音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口。敲得他喉咙发紧,鼻腔泛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伸手将她拉近了些许,下意识地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又硬生生忍住。
只是弯下腰,凑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