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嘲笑她今天有没有父母来接。
她那时还傻乎乎以为是自己开学第一天拒绝和他同桌,得罪了他,所以他才那么讨人嫌。
直到后来她因父母生意原因转学离开,对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给她送葬似的,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原来有的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用讨嫌的形式。
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女情怀总是诗。
而这句话,放在少年身上,又何尝不是一样?
像薛鹞这个年纪——
卢丹桃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也就是十八十九吧。
搁现代,他也才刚摘下小天才电话手表没几年。
刚好是情窦初开,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阶段。
这样年纪的男生,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当面取笑,恼羞成怒简直再正常不过。
这么一想,卢丹桃心里那点因他态度而生出的闷气,倒是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反而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毕竟薛鹞他…还挺可怜的。
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家仇未报,害怕连累到她了吧。
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
只能苦苦暗恋自己。
薛鹞走在前面,耳根难得得了片刻清静,没再听到往日那般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向后瞥去——
晨曦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纤长,投映在野草丛生的山路上。
属于卢丹桃的那道影子正用手托着腮,看那动作,像是在极为专注地思考着什么。
薛鹞漠然收回视线。
他对她那颗小脑袋瓜里的东西毫无兴趣。
毕竟据以往经验,她每一次的认真思考,最终得出的基本都是些稀奇古怪、不着边际的结论。
除了昨日……在河边的那一番话。
薛鹞眼睫低垂,眸色深沉。
借尸还魂。
这等玄异之事,当真存在于世吗?
大雍朝信奉仙神,不然卢丹桃也不会因为眉心痣就被拉到道观演童子。
可薛鹞从不信这些。
若这世间真有神明公道,那薛家军便不用抛头颅洒热血,不需要用性命去保一方疆土。
薛家军十万忠良,也不至于被诬陷判国,却连一丝申辩的机会都无。
但他昨日彻夜未眠,思前想后,却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卢丹桃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告诉他,这怪异之说,确实存在。
也不得不信,她这异世之魂,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而来。
可这究竟为何?
因为薛家旧部?
又为何偏偏是借着卢丹桃的皮囊?
是她自愿而来?
还是……裴棣暗中使了甚么旁门左道的邪术,将她召来?
他倏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她正半垂着脑袋,时而蹙眉凝思,时而又嘴角轻扬,像是在偷笑。
下一瞬,她脚尖被地上横生的藤蔓一绊,整个人猛地向前踉跄,险些摔倒。
她顿时回头,怒气冲冲地瞪向那节藤蔓,嘴唇无声嘟囔着。
薛鹞目光从她脸上收回,停下脑中怀疑的念头。
不可能。
若是裴棣苦心请来的,不至于如此蠢笨。
可卢丹桃已经捕捉到他投来的目光,当即扬声喊住了他:“诶,你。”
薛鹞回望。
只见她表情诡异,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而止。
见他的视线稳稳落在自己身上,她反倒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异常做作地抬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十根纤细的手指拘谨地把玩着发尾,她轻轻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问他:“你找我做什么?”
薛鹞:……?
他什么时候找她?
卢丹桃却仍在仔细打量他。
晨光清透,落在他轮廓精致的脸上,也照亮了他眼底那抹清晰的青黑色。
一看就知道是昨天没睡好的缘故。
她又在暗中摇了摇头。不对。
那个黑眼圈如此明显,他肯定是昨天没有睡。
难道是因为,要守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各自怀着心思,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不一会,少年嘴唇动了。
卢丹桃不自觉地挺直腰背,目光认真聚焦于他的唇瓣,等待他的回应。
却见他只是抬起手,用拇指漫不经心地朝身后指了指,语气淡漠如常:
“如果你实在闲得无事可做,而导致一天天胡思乱想,你可以去挖个坑把那些尸体埋了。”
卢丹桃:“……!!”
他真的!
看吧!他就这个死样子!
无端端讲这个做什么?!
她下意识往后一看,才知道原来两人又回到昨日发现浮尸河边。
她暗暗咬唇,在心底轻哼一声。
绕过薛鹞,走到河边。
算了,她才不要主动点破他的心思。
等他告白了,她就狠狠拒绝他!
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