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们对她的态度也和缓不少,表面上客客气气。虞妙书也客客气气,只要别整出是非来,什么都好说。年底的时候州府忙碌,要忙着考课,忙着汇总,各种繁杂事务堆积如山。而这时候文应江冒着严寒前往湖州,他常年在外奔波,甭管东西南北哪里需要巡察就往哪里走。
像他们这种监察御史,朝廷里有九位,职位卑微,但权力极大,多数都是在外头奔波,除非是述职,若不然甚少会在京中。北方每年的冬日都会死很多人,文应江在过来途中已经见惯不怪。这时代的人命如草菅,特别是冬天这种情况,穷困人家冻死是常有的事。接近年关的时候下了一场雪,并且还是雨夹雪。几乎一夜之间,鹅毛大的飞雪把樊城覆盖,房屋树木上积满了厚厚的雪。冬日的天亮得迟,虞妙书实在起不来床,困得不行。张兰打起门帘进屋,喊她起床上值了,她在温暖的被窝里要生要死,呓语道:“让我再困一会儿。”
张兰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郎君该起了。”虞妙书把头蒙进被子里,只想赖床。张兰实在无奈,说道:“不若今天就告一日假,如何?”
虞妙书迟疑了半晌,才道:“让宋郎君替我告假,就说我病了,需休息一日。”
张兰应是。
等她出去了,虞妙书继续跟被窝缠绵。
院子里积满了厚厚的雪,家奴们起来清扫。去年虞家二老避开了这边的寒冬,好不容易看到一场雪,倒是兴奋不已。两个孩子也调皮,大清早就去搓雪团玩耍,胡红梅他们特地把干净的白雪存储进坛子里,用来泡咸鸭蛋最是适宜。
家里能盛水的容器都拿来存储雪水,因为水源缺乏。院子被清扫出来,宋珩用过早食便出门了。往日是虞妙书一起,今日她装病告假,王华送他出门。
天色大亮时虞妙书还在睡懒觉,在现代至少还有双休,而这里都是单休,再熬几天就是年假了。
她掰着手指头掐算,无比期待过年,因为冬天太冷了,真不愿起床。张兰端来饮食,让她吃了再继续睡。虞家二老要出去看雪,带着两孩子遛弯。
眼见快过年了,得多置办些年货,他们也学当地人的风俗,买来红色剪纸。虞妙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外头天空阴沉,时不时飘落细碎雪花,她出去看了一眼,冷空气侵袭,打了两个喷嚏,赶忙进屋。
这见鬼的天气,真真是要命。
寻常百姓哪里扛得住这样的恶劣,多半又要冻死些人。若是有棉花就好了,可是得从天竺引进,也就是印度。亦或许西域那边也有。
若是有红薯玉米土豆辣椒那些就更好了,她回顾历史,还得往后推好几百年呢。
这样胡思乱想一番,坐到炭盆前考火。以前喜欢折腾,来湖州施展不开拳脚,愈发觉得日子过得无聊。
如果先前的官场都是这样,估计她早就跑了,哪里有什么干劲儿。因为跟人斗没有意思,得跟天斗,跟地斗,在有限的资源里彻底扭转才有趣味。晚些时候二老回来,下午人们坐在屋里剪窗花。虞妙书手拙,剪得极其难看,被俩孩子嘲笑一番。她没有耐心干手上活儿,去烤柿饼吃,一家子围在桌前唠家常,其乐融融。那一刻,虞妙书觉得此情此景甚好。
她喜欢这样相亲相爱的家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绝不拖后腿,知晓进退,知晓齐心协力把劲儿往一处使。
穿越到至今,甚少在虞家人身上遇到糟心事,她觉得她算是幸运的,有关爱她的家人,也有默契共事的伙伴。
晚上宋珩下值回来,私下里同虞妙书说起今日在州府听到的消息,说朝廷那边要差人过来看看。
虞妙书的眼皮子跳了跳,试探问:“可清楚是差谁来吗?”宋珩:“我听李致的语气,好像是他们认识的。”虞妙书轻轻的"哦"了一声,沉默不语。
宋珩压低声音,“倘若陈长缨所言不假,想来朝廷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就算来了人,只怕也是他们自己的人。”
虞妙书:“先静观其变,等人来了再说。”宋珩点头,“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谨慎行事为妙。”二人就京中来人一事讨论。
当时他们都觉得,州府既然能提前得知以前虞妙书是圣人钦点的消息,那么这回提前知晓来人也在情理之中。
由此可见湖州跟京中的关系紧密相连。
再结合陈长缨说的那些,朝廷下拨的赈灾粮多半是被京中的官员盘剥了一些,州府的官员又盘剥了些,剩下的才是老百姓的。只要湖州这边不出岔子,京中那边就压得住。却哪里知道,杨尚瑛从政几十年,早就把官场的那套玩透了。有时候不杀,是因为无人可用。
如果在湖州旱情严重的时候清理州府,只会越搞越乱。而现在湖州开始平稳下来,就算再出岔子,也能尽快控制住局势,那清理一番也顺理成章。这是帝王权术的可怕之处。
人命在帝王眼里不值一提,考虑的是大局掌控,死些人不足挂齿。今年算是虞妙书他们在湖州正儿八经过的一个年,接连数日都是大雪,城里甚少有人出门,都是窝在家里。
瑞雪兆丰年。
或许年后的庄稼比去年更好些。
虞妙书天天睡懒觉,彻底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