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着实太冷,人们聚在屋里烤火唠家常,吃茶的,烤板栗的,拿柿饼的,各有滋味。
今年一家子虽然团聚了,但天天都下雪,持续到初六雪才停了。城中家家户户的屋顶都裹了一层银白,乡下也冻死了好些人。特别是家贫又有病的老人,没能熬过这个隆冬。
每年的冬季和夏季都会死些人,太热太冷身板差的就熬不过去。萍禄乡王大龙家特别幸运,如果不是征地占了他家的草棚,只怕今年老母刘氏是熬不过去的。
他们搬了新房,夯土青瓦房隔热又保暖,床铺上铺了厚厚的干稻草,倘若是之前的草棚子,多半已经冻死了。
搬了新家,随之而来王大龙也讨了媳妇,是个寡妇,姓金,没要他家彩礼钱,有一门做豆腐的手艺。
原本打算把铺子租赁出去,结果金氏支起摊子,就做豆腐卖。赶集的时候在场上,平时就挑着担子下乡叫卖。金氏能干能撑家,使唤得动人,王大龙像跟屁虫一样,什么都听。
婆母刘氏倒不嫌弃儿媳妇是寡妇,自家儿子是什么模样她心中有数。之前也有介绍条件不错的姑娘,刘氏权衡之下还是选了金氏。一来金氏曾生养过,只是没养大夭折了,生育没有问题;二来金氏娘家家庭简单,有一个寡母跟兄嫂一起,没有负担;三来金氏有手艺,以前就是做豆腐买卖的,虽然辛苦,但能养活家口;四来她勤快,理得起事,脾气也不算太坏。综合权衡下来,刘氏对这个儿媳妇甚为满意,什么寡妇都是小事,但凡生养过都受青睐,因为生育没有问题。
再说回金家,也很满意这桩亲事。
金氏未能给前夫留下一子半女,那边还有弟兄妯娌,她也分不到什么。回到娘家来,跟兄嫂一起时日长了难免起矛盾,走到王家来也算是一个去处。
对于这种经历过事的妇人来说,自然不会像未婚女郎那般对婚姻充满着期待憧憬,成婚过日子就那么回事,哪有那么多情啊爱啊的。痴情种这玩意儿,是有钱人家才有的。他们这些俗世之人,连温饱都要耗尽力气,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追求爱情。
她觉得王大龙看着不算太丑,也没什么主见,一天到晚乐颠颠的傻乐呵,也不会打骂人,更没有不良嗜好,过日子好像也还行。自她来到王家,刘氏的日子明显轻松许多,她不用洗衣做饭了,只需要织自己的布就行。而洗衣做饭的活计则落到了王大龙手里。事实证明金氏驭人很有一套,甚至连月事弄脏的裤子都让王大龙洗。看着自家那傻儿子乐颠颠的,很多时候刘氏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金氏要磨豆腐,也着实辛苦,她要是碎嘴,洗衣做饭的活计就得落到自己身上,还是让傻儿子去干好了。
这一家子出奇的默契。
刘氏知进退,金氏也不得寸进尺,只要王大龙不抱怨,谁都不会抱怨。挺和谐。
年后化雪那几天比前头还要冷,干冷。
街道上脏兮兮的,脚都没法下。
今年立春早,初九就立春了,去年在隔壁县订的种粮也要尽快发过来,不能耽误百姓春耕。
虞妙书有心布局酒坊的后路,让农官凌超培育品质好的高粱。待酿酒的产业做起来后,需要大量高粱,不可能一直依赖丰源粮行采买,得把当地农业效益最大化。
直接发种给愿意种植高粱的村民,签下契约,按市价回收,做到种植量产一条龙,带动经济效益。
当然,不能本末倒置,触碰到粮食红线。粮食安全才是首要的,重中之重。开春万物复苏,天气日渐回暖,有些乡的草市修建已经在收尾中。虞妙书曾下乡去看过,建造按图纸规划,总体上还是满意的。她知道建造商铺的成本低廉,地皮费反而才是大头。夯土墙用的泥,到处都有,木材楼板也容易取得,就是青瓦费点料。她曾试探问过魏申凤集资的成员能分得多少利润,魏申凤没说,只道不关她的事瞎问什么。
虞妙书撇嘴。
此次集资修建草市的成员其实不多,好像才只有六七家。丰源粮行的赵岳之算是大户,投入了五千贯,魏家也投了些,好像两千多贯,其余还有两家士绅和两家商贾注资。
不过这帮狐狸也着实奸猾,各家分账都会用部分商铺抵押,因为抵押的是成本价,拿来租赁,至多十年就能回本。
赵岳之早就算过一笔账,他觉得干草市商铺好像比卖粮更容易赚钱。投入五千贯下去,什么都不用管,一年之内刨除本钱外,就能额外净赚七百多贯利益。
这些利益里有部分钱银,也有房产,从长远发展来看,只要不出现大规模战乱,血赚!
捣腾房地产好像真的能搞钱,他开始抓住机遇重点开辟副业。去年隔壁县过了个肥年,靠卖地皮赚了一笔不说,这边送的种子钱也不少。为了不耽误春耕,那边的种子抵达奉县境内后,衙门官吏和差役们组织地方百姓接应,按当初登记上去的账册,就地进行分发。一边押送一边就地分发,极大的提高了效率。种粮拿到手后,农官凌超天天在乡下跑,当地村官召集村民,凌超跟他们讲新种的习性,以及遇到虫害的处理方法,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而高仓县那边也去了农官,是之前来过的范良。花了这么多年心血培育出来的种子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