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满。“我太敏感,让你生气。"裴嘉玉话音认真,半个身体都藏匿在暗色里,缓缓对视上她的眼睛。
像暗处见不到光的虫子,借着一条狭小缝隙,窥见不属于他的光亮。声音沉而哑,仿佛快融合进被她大衣裹挟着飘进的冷冽气息。“暂时也不想听你的抱歉。”
祝霓冷着脸念叨着,自己打开了灯。
灯光打开的一瞬间,男人的脸无有遮拦全部映到她面前。她换好鞋倒在沙发上,将脖子“卡"在一个舒服的位置,直勾勾盯着他漂亮的脸。
“你想说什么?”
他反复看她,却迟迟不开口,在犹豫着什么,傻愣愣的。裴嘉玉干脆利落,一口气吐出所有在心里练习过无数次的话。“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只和我妈妈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自称是我爸爸,在这之前他从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即使后来回家,我也没有得到什么重视,他们不认可我的血脉。”“我怕,我这个人从骨子里就带出恶心,一种来自他基因里的恶劣性质,所以我不敢告诉你。”
“但是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因为这些受损,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继续说,说更仔细一些。”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没听过他一连串说这么多话。一溜烟吐出来,她默默回想了一下曾经惜字如金的那个裴嘉玉。不同寻常,看着很着急迫切。
不过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祝霓缓缓舒了一口气,不想重复她的观点,直接生硬忽略他的抒情,扯了一件和他话题毫不相干的事,“我之前和霍德·希林签了个合同,互不干涉合同,我带霓虹进娱乐圈时他不阻拦,他扩大规模我不妨碍。”“但我们私底下关系比霓虹和莱尔的更不好,我认为,这两方面之间需要有严格的分界。”
裴嘉玉的话没被回应,却好像也在耐心听着,祝霓不动声色扫过他轻点膝盖的手,微微扬唇,眼底透出得逞的嘲意。不知道在嘲讽眼前的男人还是自己。
指节活动越来越快,且没有规律。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的思绪紊乱到不支持他有节奏地点动。“两个长辈一直在试图撮合我和霍德,甚至到了执着的程度,时不时就谈及这个话题,哪怕我明确否认过,明确讲过不喜欢霍德这种类型,也没有什么成效。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听他们念叨,所以想在明天彻底解决。”“说清楚,说明确,说后果。”
稍显奇怪的话术,但她确实说得认真严肃。到后面,直接转换成了德文。
“我第一次想要负责任,但我后来想想觉得太冲动,还是你让我找回理智。”
颜控误人,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是例外的。
她直接用德语和裴嘉玉解释自己想要做的事,告诉他她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说完这一切,她的身体像垮掉一样,却也在裴嘉玉满是担忧的眼神里伸了伸懒腰,露出极其放松随意的笑。
在一瞬间,她好像释然了,让他本就飞快跳动的心脏鼓动更加剧烈,一直漂浮在焦虑的半空,难以落地。
“睡吧,睡吧。”
祝霓话音敷衍,“今天有点热,不用你给我暖床了。”“霓霓。"裴嘉玉迅速出声,然而她脚步未停,连稍微停滞的动作都没有。男人无措站在原地,烦躁抬手抓了抓额前有些长的金发,重重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被打开的灯清晰照出她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在他心底一寸寸刻印,越来越深。
眸光微黯,眼底染上一抹自嘲。
他忽地回眸看向对面那一栋闪烁着明亮光彩的别墅。默默思虑了很久。
重新燃起一点希望,盯着对面,这抹希望愈演愈烈。极尽奢华的客厅里回荡着一阵悠扬典雅的音乐,皮质沙发上甩了件牛仔外套,他穿着件松垮的酒红色衬衫,浑身充斥着放荡不羁的褐发男人含笑随着音乐舞蹈。
他听到动静,甚至没关音乐,从猫眼看见门口神色冷淡的不速之客。不速之客。用中文是这么讲,奶奶的教导相当有成效,熟练运用不成问题。他笑着打开了门。
褐发男人从对方那双碧眸里看见了怒意,难以遏制的爽感袭上他的脑袋,上涌的势头几乎无法停歇。
“亲爱的哥哥,莱奥,看来你知道了那件事,不过不要急着生气。”“我只是要和你的女友相亲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褐发男人掐着一个嚣张的语气,全程用中文说话,嘲讽挑衅的话一句接一句。
后退一步,边咂舌边打量他,假装露出怜悯的神色,又高声笑道:“我刚刚说错了,明天一到,你就没有女友了。”褐发男人刚笑过,脸上的笑都还没收敛,一道劲风迎面而来,重重捶到他脸上,顿时天旋地转,天昏地暗。
他仰头,看自己刚刚嘲讽过的人居高临下,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冷漠神情。眼里一点笑意也无,偏偏唇角微扬含笑,一开口,在悠扬沉静的古典音乐中,男人的音调沉而冷,带着明显的厌恶:“白日梦做得太多了。”
“蠢货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