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也是在一片温阳里,他靠坐在热乎乎的被窝里,与妙莲脚踩着脚,听她絮叨些有的没的……
咯吱一声,屋门似被轻轻推开,朦胧间,一个人影缓缓上前。他大概真的快死了,居然产生了幻象?
忽而,身上一暖,一件温暖的皮子落在他的身上,其上还隐隐透着一抹熟悉的清冽梅香。
他混沌的思绪被这抹暖香骤然刺破,涣散的眸光终于汇聚一一他快认不出她来了。
三年未见,她已不是记忆中那个稚嫩的女童--眉眼长开了,鹅蛋脸上,嵌着一双水汪汪的杏仁儿眼,透着熟悉的灵动。晨光里,肌肤被照成半透的白,似一尊上好的玉像。
她正微微弯着腰,蹙着眉头观察自己。
若非身上的暖意骗不了人,他简直以为入了梦境。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唇撕开一道血口,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妙……莲……?“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先被自己的声音一怔,哑得几乎不成调来!
一只温软的手捂上他的额头,又迅速松开。“你起热了?"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遮掩的怒气,“他们怎么敢!”呵,怎么不敢,那是太皇太后的令……
一瞬间,他感觉有些自惭形秽一-离开宫闱这些年,她显然被养得极好,也长成了……他梦里的样子。而他呢?再见她时,却是这般光景。比幼时还落魄!
他很想自嘲地笑笑,却发现每牵扯一分嘴角,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先别说话!"她打断他,继而转过身去,闷头慈案窣窣地一阵,再回身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羊皮口袋做的……水囊!犹如久旱之人遇到甘霖,那来自身体深处的、本已干涸的渴望,汇聚到舌尖。他想他的眸子一定泛着极不体面的幽光一一这是渴到极致的人,望见水源时,本能的挣扎。但他仍强自抑制着,忍着呼吸,不叫自己失控。他挣扎着,艰难地想要起身。
“哎,别动!”
冯妙莲见状,急忙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凑到他的唇边。清冽微甘的温凉水缓缓流入他焦渴的咽喉,拓跋宏忍不住急促地吞咽了几下,几滴水珠脆着他消瘦的下颌滑落,没入褶皱的衣领。<1“慢点呀,"她小声叮嘱,拿袖子擦了擦他的脸,“还有呢。”半袋子水下肚,仿佛枯木逢春,他混沌的神智清明了几分。这才见到捧着水囊的她,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小截白腻的脖颈来一一原来,为了避人耳目,她将水囊藏进了贴身的襦衫里。
这认知叫他心头莫名一颤,握住壶口的食指忍不住上下摩挲了一下一一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她将水囊挪开,又变戏法儿似的,从袖囊里面掏出两块赤豆糕来,塞进他的手心。
“走的急,家里只剩这个了!”
见拓跋宏痴痴地盯着她,冯妙莲又推了他一把:“看我干嘛,快吃呀!阿兄说了,我们只能待一炷香!”
小皇帝这才如梦初醒,将那赤豆糕一口一个,塞进嘴里,却因多日未进食,喉管干涩,呛住了。
冯妙莲赶紧将羊皮水袋递给他,一边拍着他的后背顺气。终于,拓跋宏就着水,将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肚子里有了货,身上多少恢复了些气力。
他忍不住抬头瞧向她,只觉世间事就是这么匪夷所思一一他们这么些年没见,若不是有这遭事,一个帝王,一个臣女,法礼上要避嫌,情理上要疏远,各自秉着身份,必然要拘着端着,敬着远着。哪能像如今这般一-他无力遮掩自己的狼狈,她无暇顾及他天子的帽子,他们甚至没时间寒暄一一太极殿只给了他们一炷香的时间。小皇帝脑子昏沉,却不糊涂。他的嘴角撇过一抹苦笑,一炷香一一这是太皇太后留给他的最后时间!
冯妙莲没那么多幽微心思,她始终记着自己的使命,抓紧时机劝他:“我听大兄说,你有事情跟姑母对着干?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至于到底什么事?她在屋外听得隐隐绰绰,并不真切,回头问兄长,他也三缄其口,支支吾吾地不说清爽。算了,左不过朝堂事,告诉她也听不懂。不想,小皇帝闻言,布满红血丝的眸子里忽而闪过一道凛冽的光。“所以,她叫你来劝我?这种事,竟是这种事……最后的体面被撕碎-一睡女人不是个事儿,然而,是大权在握时,醉卧美人膝,还是如今日这般,被逼着配种,却是两码事!他忽而嗤笑起来,身子弓了下去,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插进蓬乱如枯草的辫发里。
“没想到,连你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不知是笑她,还是自己,“是了,你终究是冯家女,长大了,自然也要听她的……”嘿!这叫什么话!
“我跟阿兄不也是担心你么!"诚然,这里面有为了家门的缘故,但把他换做旁人,她还懒怠跑这一趟呢!
冯妙莲心底的火蹭蹭往上冒,人也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里透着委屈,“大冷的天,我跟阿兄一早赶过来,又是藏水囊,又是豆糕的。早知道你这样想我们,就叫你死在这儿好了!"<1
那水囊虽是羊皮的,到底不及里衣煊软,她那一身如上好锦缎般滑嫩的皮子,被磨得通红一片,至今还火辣辣的疼!看着拓跋宏那张俊美无俦却带着嗤笑的脸,她气得直打哆嗦,抖动间,地上淅淅索索掉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