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68章
裴家老宅。
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在地板上投下金灿灿的光斑，暖意笼罩着整个客厅。
长沙发右端，沈昭微蜷身子窝着，陷在柔软的靠垫中，正专注阅读林晓刚发来的新项目企划书。她身旁，裴英满面慈祥,一手端着茶杯,视线追随着面前玩耍的小小身影。
沈曦今年四岁半，圆嘟嘟的一只，胳膊和腿像是四节莲藕，穿着背带裤，屁股墩落在波斯毛绒地毯上，一手一个玩偶撞来撞去，玩得开心了,挥臂扑腾起来。玩偶脱手,咕噜噜滚到前方空地。
餐厅前，裴临端着水杯出来，走了几步，脚下触到一个障碍物，低头，是一只咧着嘴笑的胡萝卜玩偶。脚步一顿,淡淡抬眼，入眼是一如往常的一片狼藉。以沈曦为中心围了一圈玩具，会发光的塑料恐龙、散架的积木城堡、一堆杂七杂八的彩色部件…各式各样，七零八落。血压略有升高。
沈曦出生后，裴英出去应酬都要带上他，准确来说，是原本不爱应酬的裴英突然变得热衷应酬起来，四处带着沈曦与人会面，嘴上说着"抱歉又带曾孙来了”，实为狠狠向那些老东西炫耀自家宝贝曦曦。之前沈昭、裴临和沈曦一家三口住在天屿，管家动辄来接，属实折腾，沈昭念在老人家对小辈爱得深切，哄了裴临一阵子，终是拖着他搬回了裴家老宅。这一回来，小东西简直是进了天堂，几个保姆前前后后跟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年下来被宠得无法无天。
就这玩具乱扔的毛病，裴临已经教育十几遍，硬是改不过来。而他若是说一句重话，裴英更会第一时间把小东西护进怀里，对他横眉冷对，仿佛错的是他他沉下脸，走近。
许是被骂出预感，那高大的影子刚拢过来，沈曦动作一滞，慢吞吞地扭脸望去，父子视线相接。
怒意罩额，裴临满面阴沉，视线承载了成均的压迫感，就这么直挺挺地砸向小东西。
不过，他没来得及开口。
那双遗传自他的大眼睛里以惊人的速度蓄满晶莹水光，紧接着小嘴向下弯起一个弧度，不出一秒就"哇”地哭出来。裴临僵住：…”
“妈妈一一”
哭声又响又亮，沈曦丢下才刚捡进手里的小车，两条小短腿踉踉跄跄直扑到沈昭手边，泪津津的小脸埋在沈昭腿上，小身子一抽一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爸爸……爸爸要骂我…“他抽噎着，口齿却是清晰。遭到控诉的某人缓缓吐出梗在胸口的一口气。为了给沈曦腾出更大的玩乐空间，客厅的茶几都撤走了，他想放下水杯，无处可落，于是更气，讥诮发言：“小东西演技这么好，以后可以去当演员了。”“什么小东西？"裴英随手指来，手里的水杯晃荡，洒出几滴，“这是你儿子！"她怒声斥道，“你小时候比他还能闹腾，还能哭，现在不也好好的？小孩子嘛，要慢慢教，要有耐心。”
话被堵死，裴临憋得胸口发闷，迫着眉眼，转脸将压力投给沈昭。还得她来调剂。她讪讪笑了笑，没驳裴英的话，搂住沈曦，打算配合裴临教训两句。
不等她开始，埋在腿上的小脑袋率先抬了起来，沈曦小脸红扑扑的，长睫还挂着泪珠，水汪汪地望向裴英，奶声奶气地求情：“太太，不要骂爸爸，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裴临：…”
裴英和沈昭俱是一乐。
嘴甜的小孩有糖吃。
沈昭用指腹蹭去他眼旁的泪滴，柔声道：“就你最会惹你爸生气。”沈曦嘟嘴哼了声。
沈昭接着说：“玩具不玩了不要乱扔，要收起来，放到收纳盒里。“为了加深他的印象，她指着盒子给沈曦看，问：“记住了吗？”“记住了。“沈曦用力点头。
扶着他的肩膀，将他调转方向，沈昭轻拍他的后背，“去抱抱爸爸。”“好～"两截圆滚滚的手臂张开，沈曦小鸡崽似的奔过去，抱住裴临的腿。小脸仰起，苹果似的，可可爱爱，“爸爸，抱。”谁能拒绝一颗可爱的苹果呢？
裴临叹了口气。
管家贴心地接过他手里的水杯，他弯腰把沈曦捞起来，单臂抱着。沈曦虽是圆乎乎，实际上松软得很，不重，乖巧地伏在裴临肩头，宛若一团白棉花，小嘴巴还在拍着马屁：“爸爸最帅。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和妈妈、太太并列第一。”
裴临完全不清楚这孩子随谁，长相择了他和沈昭各一半，眉眼像他，脸型唇鼻像沈昭，性格与二人都迥异，裴英曾自夸说是情商随了她，不过裴临并不认同。
拿沈曦没办法，裴临不再多言，抱他到沈昭身边入座后让他自己去玩，尔后凉凉斜了隔壁的沈昭一眼。
陡然觉出一丝戾气，沈昭微微从平板后冒出脑袋，对上某人恶狠狠的眼神，只能无奈地耸了耸眉。
又赖我？
沈曦这小崽子认错态度一流，却是坚决不改。他似乎天然喜欢乱糟糟的环境，保姆要收，他也不允，总想把玩具摊得四处都是，还说是让“小伙伴"们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第二天，客厅依旧"废墟"。
裴临晚归，进门一瞥，又兀自生了会气。
一声不吭地上二楼进卧室。
沈昭正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