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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灯(3 / 4)

又有谁会记得生前荣辱?”“故而,这些虚名我已放下。我在意的唯有这一方土地,在乎的也只有此生治下百姓的安乐。在我活着时,能护他们安康富足便足矣。我不会再行无谓之举。”

李修白听着她冷静得不掺杂一丝感情的语调,猛地攥着她的腰压在窗上:“冠冕堂皇,你总有理由。”

“句句属实,你心知肚明,不是吗?“萧沉璧毫不退让,“否则,你为何不趁势吞并魏博?那些雪片般飞来的长安邸报中,力谏你趁机削藩者,恐怕不在少数吧?”

李修白扯出一个笑:“孤真是不喜太过聪明的人,倘若你愚笨些,哪怕只装一时糊涂,你我也许都能轻松许多。”

“可我若当真愚笨,你又岂会钟情于我?"萧沉璧轻轻握住他的手,满是痛苦与无奈,“你我立场终究相悖,你现在若是娶我,长安的阻力必然不小,既然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何不维持现状?你做你的盛世明君,我做我的边陲节帅。你不必为我妥协朝堂,我也不必折翼在深宫。”李修白眼中爱恨交加,爱她庇佑苍生的仁心,又恨这份仁心里竟无他半分立足之地。

但这些日子以来她披甲执锐、号令三军的飒爽英姿又历历在目。她的确不是笼中雀,而是天上鹰。

紧盯片刻后,他缓缓放了手:“为何不能兼得?你可以继续做你的魏博节帅,也可为孤的妻。”

“什么?“萧沉璧怔住。

“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让美人执掌半壁江山,不就是两全?”

萧沉璧心头剧震,万万未曾想他竞有如此魄力。她喉间干涩:……你就不怕我野心膨胀,不怕你汲汲营营的皇位终有一日被我取而代之?”

李修白不否认从前的确曾有过疑虑,毕竞她曾杀过他数次。但这些时日不仅她想通了许多,他也看清了许多。他转身,望向窗外苍茫夜色。

“何不将眼界放得更远?你我若各守一方,固然可保眼下太平;但若联手,所能掌控的又岂止这两片疆士?天下之大,何止李唐与魏博?两方之外,四夷环伺,回纥、吐蕃、南诏……无不虎视眈眈,亟待解决。”“若得你我同心,必能裂土封疆,共定寰宇。待九州归一,万邦来朝,长安宫阙上的皇位定然也更宽敞,便是坐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也唯有如此,才能让那至高之位,显出其应有的重量,不是吗?”萧沉璧心神俱震,仿佛一直遮蔽眼前的迷雾被骤然拨开,豁然开朗。历代先人皆以割据河北、问鼎中原为终极使命,这信念早已融入她的骨血。可李修白一席话,却指向了一条从未想过的、更为壮阔的道路。是啊,天下不止有李唐和魏博,还有更广阔的疆土,他们又何必执着将李唐视为眼中钉呢?

李修白看见她眼中燃起的微光,继续道:“何况,你我之盟,不止于疆域,更在于古今。你方才说人死万事空,你在意的唯有此生百姓苦乐,但你既爱魏博子民,为何不能兼爱苍生,照彻千秋?”“一世之功短如朝露,而百世之功如长夜明灯。若你我携手,缔造的绝不止是一朝一代之盛世,更是百代之人皆可仰望的清明治世。青史之上,你我将并肩而立。你的名字将不仅刻于魏博的石碑之上,更将铸入万民世代相传的记忆之中。”

“以你我之心共铸不朽,如此,岂不远胜于困守一隅、相互猜忌?”萧沉璧眼中光华大盛,明明是黑夜,却好似蕴藏着星河一般的璨光。李修白指尖轻抚她脸颊:“所以,你我非但不是仇敌,反是天造地设的知己与爱侣。我们永结同心,可平万里山河,开万世太平。你当真不愿么?”萧沉璧不得不承认,李修白极擅蛊惑人心,她也的确被这宏大的愿景深深撼动。

可应下,便意味着彻底离开经营已久的魏博,去往波谲云诡的长安,踏入一个全然难以掌控的权力漩涡。

往前一步,或许是旷世功业,又或许是万丈深渊。屡遭背叛、亲历死别,纵使心动,那刻入骨髓的多疑仍然让她不敢轻易答应。

“你容我再想想……”

夜风拂动她鬓边散发,侧影显出几分清冷寂寥。李修白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黯淡,却并未相逼,只淡淡道:“好。”这一夜,他们无比近,却又无比远。

然而,乱世硝烟,从不给人从容思量的时间。次日一早,萧沉璧出城清剿残敌,暂离节度使府,借机理清纷乱心绪。她甫一出城,两封染血的急报便呈至李修白案前一一第一封,薛灵素公然宣称怀有龙嗣,晋位贵妃,恩宠无双。第二封,圣人李俨已知悉李修白真实身世,确认为先太子遗孤,顿时龙颜震怒,即刻下诏废储,褫夺一切权位,更将长平王府上下悉数打入天牢。局势骤变,刻不容缓。

幸而早在被立为储君之初,李修白便未雨绸缪,暗中掌控部分军权。神策军左军五万兵力,正握于他的心腹周焘手中;泾原七万神策镇戍军,也暗中听他号令。

事起仓促,李修白当即下令命飞骑传讯周焘,以“清君侧,靖国难"之名,即刻封锁左军军营。

同时,他另遣一快马携密令奔赴泾原,命镇戍泾原的大军整军待发,直指长安。

部署完成后,他立刻动身返京平乱。

彼时,萧沉璧尚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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