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声都像刮在心头,消磨着她最后一点理智。终于,粗糙的草屑被一层层拨开,眼前的那张面庞让她恍惚了一下。她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贺兰暄,脸侧伏在地上,半埋在草屑间。原本清秀的眉眼沾满血污与尘灰,苍白的唇微微张着。他身上单薄的里衣早已脏污不堪,大片的血迹凝固成暗褐色,血与汗在衣衫上凝结成冰,形成一层冷硬的硬壳。鞭痕在他身上纵横交错,衣衫边缘露出的肌肤已然血肉模糊。
萧绥的呆呆地望着他,望着这具生机全无的躯体,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助与绝望。
丁絮紧随其后赶到,猛然见到这一幕,也霎时僵在门口,紧接着失声怒喝:“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没有公主的吩咐,你们怎敢动他!”牢中狱卒低头噤声,不敢与她对视。
萧绥早已听不见周围的喧嚷,她此刻满眼满心心只剩下贺兰暄。她的呼吸急促得像被人扼住喉咙,胸腔一下一下发紧,眼前一阵阵发黑。双手无法自控地颤抖着,却仍倔强地伸过去,想要捧起他的脸,摸一摸,碰一碰她的手掌拂过他的鬓发,然后顺着下颌一路滑到颈侧。每一寸的冰冷与僵硬都好似刀锋,一点点凌迟着她最后的镇定。她几乎认定此刻的死寂已无尽头。谁知就在那一瞬,指尖忽然传来一点若有若无的微弱跳动。
萧绥呼吸一滞,骤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她不敢置信地屏住呼吸,手指紧紧按住那一点微弱的生机,唯恐只是错觉。可那一丝细弱的脉搏确实在她指下,顽强却细弱,仿佛随时濒临灭的火星。刹那间,她心头的阴霾被这一丝生机击散。她迅速解下身上的裘衣,裹在贺兰暄身上,然后一把将他端抱在身前,在迈步的同时回头冲丁絮大喊:“丁絮,快!找卫彦昭来!要快!”
萧绥一路抱着贺兰暄疾驰回府,马蹄声急促如鼓,她的心口也跟着每一下铁蹄翻腾。途中,她时不时得俯下身,脸颊一次次贴在他冰冷的额头上,呼吸急切,低声在他耳边不断叨念:“福宝,再坚持一会儿…福宝……很快,她一路抱着贺兰暄回到府中,将人送回临篁阁。夜色已尽,东方渐露鱼肚白。
当清晨第一缕日光洒落雪地时,丁絮终于急匆匆赶了回来。她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快步引着卫彦昭进了门。
卫彦昭提着药箱一踏进屋,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压得心头一紧。抬眼见贺兰暄横陈在榻上,满身血污,他登时脸色骤变,惊叫道:“天杀的,下这么重的手,这是要他命啊!”
萧绥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喉咙发紧,声音发颤:“彦昭,你救他!你能救得,是不是?”
卫彦昭的脸已皱成一团,喉结滚动,心口发苦:“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