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蒙古骑兵
徐通手下的兵马出松亭关,在于沙河南扎营。北地的冬天总是来得早。于沙河在这个时节已经完全冻上,坚硬的冰河结成通向蒙古部落的通道。从松亭关到于沙河一段,兵马走得极慢。兵马要一路放牧牲畜,尽量让牲畜长膘,一路行军。
这个时节,松亭关外草料丰富,压在浅雪之下的尽是羊草、苜蓿、锦鸡儿等适合战马食用的草料。兵士们留心草料的种类,其中一种叫作针茅的草料,在秋季前是上等草料,一旦过了秋天则会长出坚硬的狼针,马儿不小心吃到此草轻则割伤马蹄,重则吃到肚子里割破内脏。
除了驱逐蒙古兵、牧马,秋巡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一-打冬草。顾名思义,就是在初秋到初冬这一段时间,让随军工役割下大量草料,统一扎成垛子,背进关内储存。这些草料用以喂饱冬日里无处放牧的牲畜。打完冬草,就该选择地点烧荒。烧荒的地点往往是敌我边界的冲要之地,草木茂盛之处,因恐怕敌寇往来,便焚烧当地的草木以求断绝敌方骑兵粮草和便于明军瞭望敌军。大同、宣府、北平等地每年初冬皆烧荒。燎原的火光将天染成红色,明军再度开拔,向于沙河西北行军。徐通一路心事重重。
于沙河距离蒙古骑兵之王一一居于兴安岭以东、洮儿河、绰儿河一带的兀良哈部落极为相近。国朝几次尝试降伏、招抚兀良哈三卫,皆效果不佳。近十年,朵颜、泰宁、富余三卫看似在外围羁縻国朝,其实与国朝一直貌合神离。此次行军目的地接近兀良哈,徐通担忧兀良哈三卫会闻声而动,与那一路零散蒙古部落同仇敌汽,对抗大明之兵。又或者,那部落早已归顺兀良哈中某一卫,一旦攻打,兀良哈便有切肤之痛,定当反击。徐通不怕打仗,更不怕兀良哈那些蒙古人,而是因为此次燕王也在军中,若是双方起大冲突,战局混乱,流矢不小心射中燕王,那他魏国公便是护主不周。他太了解他的老兄弟了,要说上位真心在乎什么,也就只有这些继承了他真龙血脉的皇子皇孙们。上位会将任何一个人褫爵夺职,甚至可能是监禁与行大辟之刑。连他徐通也不例外。
因此,此番秋巡,徐通并没有像从前那样身先士卒,永远冲在军队最前面,他牢牢守在朱霰身边,想办法让朱霰待在后方指挥战事。正如那个蒙古俘虏所说,明军离开于沙河流域,走了十多里就发现一个中型蒙古部落。泥土的腥气、牲畜排泄物的臭味与醇厚的酥油香随风飘过来。白包的毡帐、木栏围起来的畜笼、灰色和白色的羊群、身着皮革的牧人在一个半径-里的圈子里或牵着狗或提着木桶穿梭。
因国朝常年与蒙古发动战争,北边的军卫中总有被俘虏的蒙古兵。这些人保持着古老的生活习惯,穿毡袍、吃羊肉、喝羊奶、住蒙古包。徐通由此组建了一支由蒙古骑兵组成的斥候队。
这次出战,徐通将斥候队交给了徐怀凌。徐怀凌领着斥候队,前去觇察情况。先头部队才出现在部落边缘,部落内部就响起腌腌号角。徐怀凌的人马只在周围晃了一圈,便知这并不是一个逐水而居的和平部落。这个部落里大约有五六千人,七八成都是男人,马匹被通通饲养在马厩里,且钉有铁掌,马鞍和马瞪因常年使用而呈现白银色,到处都有穿铠甲的人巡视。这是个靠放牧与抢掠而存活的部落。如果放任不管,在物资缺乏的冬季,他们必定骚扰国朝边境的州、县,抢夺大明百姓的子女玉帛。徐怀凌调转马头,下令回营。十骑奔跑如飞。马蹄卷起地上一朵橙红色的金莲花,那大如马蹄的花骨朵在马蹄间晃晃悠悠升起又轻飘飘落下,最终经由马蹄掀起的沙风一路飘到朱霰所乘坐骑的脚下。朱霰端坐在一匹毛色油亮的黑马背上。身后的弓兵排成两排,前排的弓兵架箭在弦,以箭尖对准远处正在集结成阵的蒙古兵,后排的弓兵一手拿着弓,一手插在箭筒中。神机营在箭阵之后,已整装待发。此一战,只待主帅的一声令下,便一触即发。按军职,此军主帅应是魏国公徐通。但景昇帝让儿子镇守边关,且积极鼓励他们参加边境军事活动,就是为了让当世名将教导儿子带兵打仗,且借一军之主帅的威势,让儿子在军前立功,建立足够的威信,从而达到有朝一日取代外始之将,成为独当一面的王帅的目的!
徐通是最了解景昇帝的那个人。他又怎会不明白老兄弟的一番“苦心”。正因如此,徐通决定让燕王朱霰主导这次突袭。徐通拉了拉缰绳,让自己的马站在朱霰的马之后。
朱霰当仁不让,取一箭搭在弓弦上,弯弓如满月,对准部落外一杆挂着雪貂尾的杆子。“嗖”的一声,一箭射出,正中那杆貂尾柱。朱霰又连发四箭。五箭都射在同一位置,致使杆子拦腰折断,貂尾柱如供桌上一柱快要燃尽的香,上半截“灰烬"轰然倒在地上。朱霰单手横剑在身前,霎时间,战鼓响动,号角金鸣。朱霰身后的弓兵齐齐跨出一步,扬起一阵漫天黄尘,手中架起的箭尖往上挪一点,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如无数线条扎入蒙古军队。蒙古人已经集结起了上千人的骑兵,略显凌乱地站成四方阵。后排的弓兵统一向右、向前跨步,前排的弓兵向后跨步,前后两排间错着在一瞬间交换位置。后排的弓兵早已架好箭,又是万箭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