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想笑。
按说在座各位,除了已挨过打的几位以及真年纪太小的那些,又或者只是走了个过场的,大多都是有为之君,现在也已放下了生前的种种牵挂,想不到,也会被一个人的命运牵动心绪到这个地步。但……他确实值得。
光幕的画面里,刚刚燃起了所有在场之人复兴汉室热情的青年,一步步走到了真正的刘辩面前。
以孙策看来,冒牌货出现在了正主面前,当然应该遭到驳斥。但事情的走向和他所预料的不同,与诸位地府之中的汉家天子所预料的,也稍有不同。
刘秉确实没退,但他好像也没进,或者说,没有即刻铲除这个对他来说事涉生死的把柄。他只是把人认了下来。
【“放开他!何敢如此对待一位汉室宗亲与忠臣!")【“卿已功成,何必惶恐,终究…是朕该谢你。"]这真是一幅和谐而又怪异的画面。
【刘辩比谁都要迷茫,在这两句一锤定音的结论面前,他仿佛真的曾经接到过一份委任,负责扮演汉室天子,以便让董卓这逆臣篡权的时候,真正的皇帝还能摆脱困境,从头再来。】
【仿佛他的父亲汉灵帝也真的不仅仅是平日里行事天马行空,还在身故之前,为自己真正看重的孩子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他不是皇帝,而是保护真皇帝的功臣。这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刘宏…”
“这么看,以他这心性,还真不适合做太子做皇帝。“刘询点评道,“现在这个结果也算是件好事了。要这么说的话,不选择灭口,而是选择接纳他,把他当个自证身份的摆件,反而可行?”
“对,可行。见过皇帝的人虽然不多,但一定会有,这个时候,刘辩就能派上大用了。这还可以解释为,他们之前见到的就不是真的皇帝。”“再加上上一位皇帝的口…”
刘询刚要笑出声来,却忽见汉灵帝破罐子破摔地把矛头指向了他:“我的口碑如何?我不会养儿子又如何?别说得好像你们个个都能如光武帝一般有个如儿子!孝宣皇帝当年还不是一边说着乱我家者太子也,一边继续让他做这个太子?”
刘询…”
刘宏试图为自己据理力争:“再说了,刘辩仁懦,不是正方便了这位新君的登位吗?”
至于他的口碑,算起来也为刘秉顺利收回洛阳,做出了不小的贡献。难道不是吗?
但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声冷笑传了过来。
“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他能立得住,归根到底是他有本事,而不是他的竞争对手太弱。再者说来,要是没有你这样一位可笑的先帝,或许有些人都根本不必心存疑虑,就能效力于他的麾下。”
吕雉说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直指要害,让汉灵帝顿时一噎。“我没说错吧?既然河东河内的檄文,能抵达兖州联军的面前,原本就还能前去更远的地方,但在天子罪己以告众生的声音里,还有冀州牧韩馥这样的人逡巡不前,怎么不是你汉灵帝的遗祸!”
“天下贤才,也不必非要等到招贤令发出,见到了那句唯才是举,这才来到洛阳奔个前程。”
“你既无邀功的凭据,也无指责他人的底气。”不过是个拖累而已。
吕雉望着天幕,心中暗道,倒也难怪刘邦想要认下这样一个时隔将近四百年之遥的儿子。若是他们能有这样一位继承人,又何必需要商山四皓来保住太子之位。
但对于一位政治家来说,遗憾并不会是全部。她还在学。
她此前并不觉得,对于一位皇帝来说,仁善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品行,因为权力的本身,一定在争。既要争,就免不了流血。而汉初用于休养生息的黄老学说,包括后面罢黜百家独尊而上的儒家学说,都或多或少有愚民的成分,以便让百姓听话。可这位来历特殊的皇帝,好像并不是这样做的。他不仅要贤才来投,还要让手底下的人开启民智。因为天性仁善的他并不觉得,这些黑山军士卒就应该毫无所知地为他效力,像是一个个填充在战线上的符号。
与之相反,他眼中装着一个个的“人”。
那甚至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在用一种劝学的方式,将学习汉字的理由直观而精准地表述在了亲随的面前。
【“人为何要习字学文,就是要让声音无法令更多人听见的时候,起码还能让它,用另一种方式抒发出来,甚至是保留下来。")【正如秋日要有收成,就必须希冀于春夏无有大早………上有烈日,下为干土,这就是早……)
【虫灾之首,故而为蝗。】
【疫,民之疾也。】
….)
光幕之下,先前的彼此驳斥与交谈之声,又一次消失无踪。对于这些能批注奏章,博览群书的皇帝来说,刘秉给人授课的内容,真可以说只是启蒙而已。
识别字意,知道字如何书写,对他们来说,都已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可如果说,先前放到他喊出"天不绝我大汉",得到了那种种回复的时候,刘邦看到了汉统绵延的惯性,现在就是真的看到,有人在试图用文化,打造这兴复的汉室中真正的脊梁。
刘秀也有些恍惚地在想,他当年重定江山时,对有些助力于他的势力,做出了太多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