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乐转头望去,见裴玉正站在门口。
男人一身月白常服,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是他那惯有笑意。
温润如玉。
她顿时有些窘迫,拢了拢散落的长发,娇嗔道:“我还没洗漱,这模样怕是失礼了,你先去前院等我,我很快就好。”
“不急。”
裴玉笑着应下,体贴地替她带上房门。
“我在前面花厅等着,桌上备了些清粥小菜,都是醒酒的。”
谢长乐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洗漱。
铜镜里的女子容颜依旧,只是眼睛带着几分淡淡的红。
想来是昨日饮酒所致。
她换了一身襦裙,梳妆后,还是拿起一旁的白色幕帘系上。
她走到花厅,就见裴玉正坐在桌前。
桌上摆着四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坐吧。”
男人亲自为她盛了碗粥递过去。
“昨日喝了酒,先喝点粥垫垫胃。”
谢长乐坐下,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软糯香甜。
“你今日不进宫吗?”
“我向父王告了假,在家陪你歇两日。”
“会不会影响你的正事?”
“无妨。”
裴玉夹了一筷子时蔬放在她碗里。
“出使楚国的差事已经向父王禀报清楚了,后续的事宜有官员打理。
我刚回来,歇上三两日,父王也不会怪罪。
再说,你初到蓟城,身边离不开人。我陪着你,也能安心些。”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
和这一年许多个早晨一样,他们的相处,总是这般融洽,舒服。
谢长乐在裴玉面前,不必戴着层层面具小心翼翼,不必时刻紧绷神经提防暗箭,更不必在言语间反复斟酌。
这个男人很是细心,懂她。
她未说出口的偏好,他会悄悄记在心上,为她妥帖地打理好一切。
她舀粥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无意间扫过桌脚。
角落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反光。
裴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眸子顿了顿。
他起身走上前,弯腰捡起。
“这是什么?”
“像是女子的饰物。”
他将东西攥在掌心,转身时脸上已恢复如常。
谢长乐带着幕帘,尚未看清那东西,裴玉已经收进了袖中。
男人声音淡淡的:“瞧着像是乌兰公主的物件。”
“乌兰公主?”
谢长乐握着筷子的手微顿。
她对这位公主有印象,是个性子豪爽的北漠女子。
她被北漠王献给燕国,那时候,她初来燕国,就说是要许给了裴玄做侧妃。
也不知道乌兰进东宫后,和姜柔相处的如何。
这两人凑在一处,怕是少不了风波。
“她的东西,为何会落在你这里?”
“昨日皇兄过来时,许是他不慎掉落的。”
“他来了?原来如此。”
谢长乐恍然点头,声音淡淡的,好似并不在乎这一切。
“介意吗?”
“怎么会?”
“嗯……我知道,只是随口问一句。我回头还给他便是。”
谢长乐没再接着这话说下去,而是开口说了另一件事。
“今日我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蓟城处处是眼线,尤其是她的身份敏感,他有几分顾虑。
“城西的归雁楼。夫子说,那里有位从中山国逃出来的老人,手里有当年中山国的舆图残卷,我想去见见他。”
裴玉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知道归雁楼,是中山人在燕国的暗桩据点。
他沉吟片刻,道:“我陪你去。那里鱼龙混杂,有我在,更稳妥些。”
谢长乐没有拒绝,有他同行,的确能省去不少麻烦。
……
马车一路向着城西驶去,谢长乐掀开车帘一角,望着蓟城的街道,心中五味杂陈。
不久,马车缓缓停在杂货铺前。
灰瓦白墙,门旁还摆着两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
一个伙计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打盹。
这就是归雁楼。
看着和蓟城街头寻常的杂货铺别无二致。
可只有真正的中山旧部知道,这归雁二字里头藏着的是北雁南归,故国复兴的念想。
“长乐,我们到了。”
裴玉先下车,转身伸出手,掌心向上停在谢长乐面前。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默契。
谢长乐自然地将手放进他掌心。
这亲昵的姿态,早已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这一年的相处中的习以为常。
他们走到店门口,打盹的伙计抬头望向他们。
“要买什么?”
“找人。”
“找谁?”
谢长乐没看伙计,径直走到柜台前,将一枚雕着中山国徽的白玉佩放在案上。
玉佩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