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棉布磨着掌心，有点痒；右手捏着块软毛刷，羊毛软得像云朵；脖子上挂着块票证吊坠，是孙女用&bp;1965&bp;年粮票的边角料做的，刻着&bp;“烟火”&bp;二字，冰凉的票纸贴着皮肤；右手食指第一节有道淡疤，是&bp;1998&bp;年补票角时被镊子扎的，现在摸起来还能感觉到小小的凸起&bp;——&bp;我变成了顾念秋。
“哗啦”，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响，像父亲当年帮我翻《票证修复手册》的轻响。我低头看着张奶奶的布票，票纸薄得能看见光，边缘有点脆，“得把这票的字迹补完，把票角压平，奶奶还等着给孙女讲做碎花袄的事呢”。
手机在帆布票证匣里震动，是老郑发来的微信，语音里带着点急切，还夹杂着翻找旧物的声音：“念秋啊，我爸的&bp;1968&bp;年粮票今天能补好吗？明天家族聚会，娃们都要来看太爷爷当年用票换馒头的日子，要是太急，我就先拿块纸垫着，不耽误你”。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bp;68&bp;元钱&bp;——&bp;是昨天帮小孙压平油票赚的&bp;28&bp;元，加上之前攒的&bp;40&bp;元，总共&bp;68&bp;元。够买块糖糕（6&bp;元），再给票证买卷新防霉纸（10&bp;元，旧的快用完了），剩下的&bp;52&bp;元得留着买淡绿色墨汁，李阿姨的煤票还等着补字。
“爸，今天我要帮张奶奶补布票，帮老郑补粮票，您放心，我会补得正正的，不丢您的手艺”，我对着父亲的拓印模板小声说，然后把张奶奶的布票放在工作台上，用软毛刷扫浮尘。毛刷的羊毛很软，扫过票纸时没声音，“这票有点潮，得先晾干，不然补字会洇”，我把布票放在窗边的木板上，让风吹着，“风软，晾得快，还不刮票纸”。
走到老木柜前，我打开中层的门，拿出赭石色墨汁，瓶里的墨只剩小半瓶，“得省着点用，等会儿买了新的再好好补”。我滴了两滴墨在砚台里，用细毛笔慢慢调，“爸说‘调墨要顺一个方向，不然会有气泡，补在票纸上不好看’”。
刚把墨调好，张奶奶就来了，手里提着袋刚蒸好的馒头，是她自己做的，还热乎着：“念秋，麻烦你了，这馒头你趁热吃，补票证费眼，吃点东西有精神”。我笑着说&bp;“奶奶您坐，布票快补完了，您等着看，保证跟当年的一样”，然后把馒头放在桌上，“您的心意我收下了，中午我就热着吃”。
我拿起细毛笔，蘸了点调好的赭石墨，在空白样纸上试了两笔，“墨浓淡刚好，不洇纸”。然后对着布票上的淡痕，慢慢补&bp;“地”&bp;字的竖画&bp;——&bp;手腕悬着，笔锋要稳，“像爸当年教的，补字要跟原字‘合得来’”。补到&bp;“布”&bp;字的撇时，我特意让笔锋带点弧度，“1970&bp;年代的布票字体都这样，撇要柔”。
补完&bp;“地方布票”&bp;四个字，我用吸水纸轻轻按在票面上，吸掉多余墨汁，“等墨干了，再用青石压平”。张奶奶凑过来看，笑着说&bp;“对！就是这字！跟当年粮站发的一样，你看这‘布’字的撇，跟我袄上的布纹一样软”。我递给他块干绒布，“您帮我看着墨，我去拿青石压票角”。
刚把布票压在青石下，老郑就提着粮票来了，粮票用绒布包得严严实实，“念秋，麻烦你了，我爸的粮票票角磨得厉害，‘5&bp;斤’字都快没了，你慢慢补，不急”。我接过粮票，是&bp;1968&bp;年的，票角缺了块，“老郑你坐，我帮你找爸的描红稿，保证补得像当年的”。
我翻到《票证修复手册》的&bp;1968&bp;年页，里面果然有张&bp;“5&bp;斤”&bp;的描红稿，上面写着&bp;“‘5’字弯钩半径&bp;3&bp;毫米，‘斤’字撇长&bp;5&bp;毫米”。我用中毛笔蘸淡绿色墨汁，先描&bp;“5”&bp;字的弯钩，“要圆，像当年的馒头”；再补&bp;“斤”&bp;字的撇，“要短，别超原字”。补到一半，手突然抖了&bp;——&bp;是常年握笔落下的关节炎，疼得像有根针在扎，“得忍忍，老郑还等着呢”，我用左手揉了揉右手，继续补。
补完字，我把粮票放在青石下，“压半小时，票角就平了”。老郑凑过来，看着粮票上的&bp;“5&bp;斤”，眼泪掉了下来：“就是这字！当年我爸每天揣着这票去粮站，换两个热馒头给我当午饭，冬天馒头凉了，他就揣在怀里捂热，现在看着这字，像我爸还在粮站门口等我放学”。我帮他把粮票装进防霉纸里，“您拿好，聚会时别让票受潮，给娃们看时，别让他们捏票角”。
中午&bp;12&bp;点，我提着帆布票证匣去杂货店买糖糕。路过老粮站的门牌时，我停了一会儿，摸了摸锈迹斑斑的&bp;“粮站巷粮站”，“爸，今天我帮张奶奶和老郑都补好了，您听见了吗？”&bp;风吹过门牌，发出轻轻的&bp;“呜呜”&bp;声，像父亲在点头。
老吴师傅笑着喊&bp;“念秋，糖糕给你留着呢，刚出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