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蓝笔标&bp;“缓”,怕自己记混。
记满票证故事的牛皮本:封面是用父亲的旧工作证外皮改的,深棕色皮革,上面还留着当年粮站的钢印痕迹&bp;——“粮站巷粮站&bp;顾建国”,字迹虽淡,却依旧清晰。这是&bp;1958&bp;年父亲入职时发的工作证,后来顾念秋把外皮拆下来,改造成了牛皮本封面,“这样爸就像还在我身边,帮我记着每张票证背后的烟火故事”。本里的纸是泛黄的稿纸,某页用蓝墨水写着&bp;“张奶奶:1972&bp;年布票(面值&bp;2&bp;尺,票面‘地方布票’四字模糊,用细笔蘸赭石色补,按&bp;1970&bp;年代宋体描&bp;——&bp;横要平,竖要直,‘布’字的撇要带点弧度;记她‘扯布时排队两小时’的故事&bp;——&bp;当年粮站门口排满街坊,她抱着刚满月的孙女,攥着布票怕丢了;补完要用防霉纸包好,别让票边再卷);老郑:1968&bp;年粮票(面值&bp;5&bp;斤,票角磨损的‘5&bp;斤’二字要补,用中笔填淡绿色,按爸的描红稿来,‘5’字的弯钩要圆,‘斤’字的撇要短;记他父亲‘用这票换救灾粮’的事&bp;——1968&bp;年闹灾,他爸每天揣着这票去粮站,换两个馒头给上学的老郑;补完要压平,别留折痕);小孙:1989&bp;年油票(面值&bp;1&bp;斤,票边卷曲,用重物压&bp;2&bp;小时,再用防霉纸包;记他奶奶‘换满月香油’的暖&bp;——&bp;当年他满月,奶奶揣着这票走三里地去油坊,回来时香油瓶裹着棉布,怕洒了)”,每个故事旁都画着对应的票证简笔画,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工作室的老木柜,是&bp;1970&bp;年代的旧文件柜改的,刷了清漆,柜面贴满了街坊送的小纸条(“念秋,谢谢修好了我妈&bp;1975&bp;年的布票,现在能给娃讲当年做袄的事了”“顾奶奶,粮票补得真好,我爸说跟当年粮站发的一样”)。柜子分三层,每层都铺着淡蓝色绒布,是用母亲的旧围巾改的:
上层:放着父亲留下的未修复票证,每张都用透明塑料袋装着,袋上写着日期和故事:有&bp;1965&bp;年的全国通用粮票(面值&bp;5&bp;斤,票角磨损,父亲写着&bp;“念秋,这是你妈换过年面粉的票,补好‘全国通用粮票’的字迹,别忘按&bp;1960&bp;年代的宋体”);有&bp;1978&bp;年的地方布票(面值&bp;3&bp;尺,票面有块淡墨痕,是当年给顾念秋做的确良衬衫时,母亲不小心蹭的,父亲写着&bp;“这票做的衬衫,念秋穿了五年,补字时别盖墨痕,留着当纪念”);有&bp;1985&bp;年的食用油票(面值&bp;1&bp;斤,票边卷曲,父亲标注&bp;“老周家凭这票换过孩子满月的香油,压平时轻着点,别把票纸压裂”);还有张&bp;1960&bp;年的粮票存根(上面有父亲的签名,“当年发错了票,我签了名换的,留着给念秋看”)。
中层:放着修复耗材和备用工具,分了小格:有不同颜色的墨汁(淡绿色补粮票、赭石色补布票、淡黄色补油票,都是父亲当年用的牌子)、空白票证样纸(1980&bp;年代的,用来练补字)、压票重物(是块磨亮的青石,父亲传的,压卷曲票边用)、软毛刷(羊毛的,扫票证浮尘,“软毛不刮票纸,护着票面的图案”)、小镊子(夹碎纸用,补票角磨损)、吸水纸(补字时吸多余墨汁,怕洇纸),最底层压着张纸条,是父亲&bp;1980&bp;年写的&bp;“补票证要像过日子,字要正,心要细&bp;——&bp;每张票都藏着街坊的饭、衣、油,补好了,日子的根就还在”。
下层:放着街坊送来的待修票证,每张都用淡蓝色绒布包着,写着名字和需求:“李阿姨:1975&bp;年豆腐票,补‘副食票’字迹;王爷爷:1982&bp;年煤票,压平票边;小夏:1990&bp;年糖票,清理票面污渍”,包布上还留着街坊的笔迹,有的写着&bp;“麻烦念秋了,不急”,有的画着小笑脸,顾念秋总说&bp;“这些字比钱珍贵,看着心里暖,像街坊坐在我身边说当年凭票过日子的事”。
我整理货架时,总看见顾念秋在工作台前弯着腰,头几乎贴在票证上,左手扶着票纸,右手捏着细毛笔,像在给时代的烟火描边。帮张奶奶修&bp;1972&bp;年布票,她会先把布票放在绒布垫上,用软毛刷扫浮尘&bp;——&bp;毛刷的羊毛很软,扫过票纸时没声音,“这票比小孙还大,纸脆得像蝉翼,扫快了怕刮破”。扫完尘,她会对着暖光灯举着票证看,“灯光软,能看清字迹的磨损程度,‘地方布票’这四个字,‘地’字的竖、‘布’字的撇都磨淡了”。
她从牛皮盒里拿出细毛笔,蘸了点赭石色墨汁,在空白样纸上试了两笔,“墨要调得浓淡适中,太浓会洇,太淡补不明显”。补&bp;“地”&bp;字时,她手腕悬着,慢慢描竖画,“当年爸教我,补字要跟原字‘合得来’,不能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