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白术放在小砂锅里,用小火慢慢炒,“火候要轻,冒浅白烟就关火,不然发苦”。炒的时候,他会盯着砂锅里的白术,“爸说‘炒白术像熬日子,急了不行’”。炒到微黄带焦斑,他把白术倒在竹筛里晾凉,“凉透了再称,不然重量不准”。然后用戥子称党参&bp;10、白术&bp;8,“您妈喝的时候,要温服,别喝凉的,不然胃会不舒服”。老郑接过药袋,闻了闻,“跟当年你爸配的一样,有白术的焦香,我妈肯定爱喝”,苏景年递给他张药方,“这是熬药方法,先泡半小时,再煮&bp;20&bp;分钟,别煮太久”。
有次调剂时,苏景年在父亲的《伤寒论》节选里发现张夹着的便签&bp;——&bp;是&bp;1968&bp;年父亲写的&bp;“景年,桂枝汤里的桂枝要选细枝,去皮,不然太辣”,是父亲的字迹。那天他坐在工作台旁,眼泪掉在便签上,晕开一小片墨痕,他赶紧用吸水纸擦干净,“不能让眼泪毁了爸的心意”。擦干眼泪,他继续把李奶奶的安神方包好才关店,“奶奶还等着喝药睡觉呢,爸也会支持我的”。
上午&bp;10&bp;点调剂高峰过了,苏景年会来杂货店买块芝麻糖&bp;——&bp;是老吴师傅按&bp;1970&bp;年代配方做的,芝麻多,甜而不腻,“当年爸看完诊,总来买两块,一块给我,一块他自己吃,说‘这糖解药苦,吃了心里甜’”。他付账时总会多给&bp;5&bp;毛钱,说&bp;“老吴你辛苦,凌晨就起来熬糖,多给点买包烟”,老吴不要,他就说&bp;“下次多撒点芝麻,当年的糖芝麻多,香”。路过药铺时,他总会回头看一眼,确认中药柜关严了:“药材怕潮,关严了能护着它们,这是爸教我的”。有次下雨,他忘了关柜门,赶紧跑回店里,用干棉垫擦药材,擦了半小时,“怕药材受潮失味,这些药是街坊的健康,不能坏”。
李奶奶总把旧药袋包在棉布里拿来:“景年,这是我当年的安神方药袋,你帮我再抓一副,现在只有你抓的药,我喝着安心”;老郑帮他整理药方样本册:“景年啊,你这样本册乱了,我帮你把&bp;1980&bp;年的妇幼方放一起,当年我儿子的消食药就是你爸配的”;就连刚搬来的&bp;00&bp;后租客小孙,也会周末来帮他晒药材,“苏爷爷,我帮您翻当归,我奶奶也有高血压,我想知道她的药怎么配”。小孙晒药材时,苏景年就在旁边教他认药材:“这是当归,闻着辛香;这是天麻,断面有横纹;这是远志,要去芯”,小孙记完后,他还会让小孙用戥子称药材,“称准了,才能配好药”。
有次社区搞&bp;“医药记忆展”,在广场搭了临时展架,苏景年带着父亲的药方和调剂工具参展。当父亲&bp;1968&bp;年的《伤寒论》节选和铜质药戥子摆出来时,台下街坊都安静了,连孩子都不闹了,接着响起掌声,张爷爷擦着眼泪说&bp;“这戥子当年称过我的高血压药,这药方纸当年写过我的名字,像老苏还在,还在帮咱们抓药”。苏景年红了眼,却笑着说&bp;“没想到爸当年的东西,现在还能让大家想起老药香的暖,以后我会帮更多人留住药香里的日子”。
二、药戥旁的小忙碌与掌心的温度
再次醒来时,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当归香&bp;——&bp;是刚晒过药材的缘故,指缝里还沾着点酸枣仁的碎粒,是昨天帮李奶奶抓药时蹭的。我猛地睁开眼,“景年堂”&bp;的暖光落在工作台上,淡棕色棉垫上,李奶奶的安神方药材正躺在那里:酸枣仁粒大饱满,远志还没去芯;左手握着父亲传的铜质药戥子,秤杆的刻度硌着掌心,有点痒;右手捏着把马鬃药材刷,刷毛还软得像云朵;脖子上挂着块药材吊坠,是孙女用当归片做的,刻着&bp;“药香”&bp;二字,冰凉的药材贴着皮肤;右手食指第一节有道淡疤,是&bp;1999&bp;年捣杏仁时被药臼碰的,现在摸起来还能感觉到小小的凸起&bp;——&bp;我变成了苏景年。
“哗啦”,窗外的杏树叶被风吹得响,像父亲当年帮我翻药方册的轻响。我低头看着李奶奶的安神方,棉纸上的字迹是父亲的笔迹,“酸枣仁&bp;15,远志&bp;6”,“得把这药抓准,去好远志芯,让奶奶今晚能睡好”。
手机在帆布药袋里震动,是老郑发来的微信,语音里带着点急切,还夹杂着咳嗽声:“景年啊,我妈的养胃药今天能配好吗?她早上胃又胀了,中午想喝上,要是太急,我就先去买盒胃药顶着”。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bp;75&bp;元钱&bp;——&bp;是昨天帮小孙抓消食药赚的&bp;30&bp;元,加上之前攒的&bp;45&bp;元,总共&bp;75&bp;元。够买块芝麻糖(6&bp;元),再给药臼买根新捣杵(8&bp;元,旧的木柄裂了),剩下的&bp;61&bp;元得留着买新棉纸,王阿姨的调经方还等着包药。
“爸,今天我要帮李奶奶抓安神方,帮老郑配养胃药,您放心,我会抓得准准的,不丢您的手艺”,我对着父亲的铜质药戥子小声说,然后把远志放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