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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水路·烟雨(1 / 4)

三更天,瓦克提镇还在沉睡。

花痴开换上了那件靛蓝粗布短褂,外面罩了件磨毛边的羊皮坎肩,脸上覆着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面具贴合肌肤,带来微凉的异物感,镜中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二十出头,肤色微黄,眼角下垂,一副常年劳作的憨厚模样,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他自己的眼睛。

夜郎七牵来一匹灰鬃马,马鞍上挂着鼓囊囊的褡裢。“干粮、水、地图、碎银子,还有这个。”他递来一个扁平的铁皮盒,“金疮药、解毒散、避瘴丸。江南水乡,蛇虫多。”

花痴开接过,贴身收好。

菊英娥站在驿站门槛内,没有再流泪,只是紧紧攥着一方旧帕子。花痴开走到她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儿子去了。”

“活着回来。”菊英娥扶起他,将帕子塞进他怀里,“到了江南,替我给你父亲……烧炷香。他喜欢水乡的桂花香。”

花痴开点头,翻身上马。

夜郎七最后叮嘱“博识楼在姑苏城西枫桥畔,楼主人称‘识老’,脾气古怪,不见生客。你拿着这个去。”他递来一枚青铜令牌,令牌正面阴刻着一只半睁的眼,“这是我早年与他赌酒赢来的‘半目令’,能换他解答一个问题。记住,只有一个问题。”

花痴开接过令牌。青铜入手冰凉沉重。

“师父,您和母亲……”

“我们会北上,去雁门关外。”夜郎七看向东方渐白的天际,“那里有我一个老朋友,能藏身。等你从江南回来,去雁门关‘三叠泉’酒铺,留暗号。”

“什么暗号?”

“买三斤杏花酒,说‘要去年窖藏的’。”夜郎七拍了拍马颈,“快走吧,天亮了就难出沙漠了。”

花痴开最后看了一眼母亲和师父,一勒缰绳,灰鬃马扬蹄,没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风沙很快掩去了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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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河西走廊。

花痴开在一家车马店的通铺上醒来。同屋的还有三个走镖的汉子,鼾声如雷。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摸黑收拾行囊。

胸口的铜钱和怀里的骨牌,是他每夜睡前必摸一遍的两样东西。铜钱温润,骨牌冰凉,像父亲性格的两面——对家人温暖,对敌人冷酷。

这七天,他昼伏夜出,专挑偏僻小路。路上遇到过两次盘查,一次是官府查流民,一次是山匪劫道。前者他用憨厚的脸和碎银子打发了,后者……他在沙漠边缘的乱石堆里,多埋了三具尸体。

杀人时,他用了屠万仞的“血煞”手法——不是想学,而是想记住。记住那种煞气侵入骨髓的阴冷,记住那种掠夺他人生命力的罪孽感。每一次动用煞气,都像是在提醒他你离屠万仞那样的怪物,又近了一步。

但没办法。有些路,只能踩着血走。

天蒙蒙亮时,他已离开车马店十里。前方是河西走廊的咽喉,玉门关。关隘巍峨,守军正在换岗,排队通关的商队排出半里长。

花痴开牵着马,排在一個贩丝绸的商队后面。商队管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和旁人抱怨“这税又涨了,跑一趟江南,赚的还不够孝敬这些兵爷……”

旁边有人搭话“听说江南也不太平。漕运帮和盐帮最近闹得凶,水路都封了好几条。”

“可不是嘛!”另一人接话,“我表兄在扬州做药材生意,上个月货船被扣了,说是夹带了私盐,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花痴开低头整理马鞍,耳朵却竖着。

玉门关的盘查比想象中松懈。守军草草看了路引——那是夜郎七准备的假身份,河西农户“石三”,去江南投亲——便挥手放行。

过关后,天地豁然开朗。戈壁渐渐被绿意取代,官道两旁开始出现农田、村庄,空气也变得湿润。

花痴开没有停留,继续赶路。他必须在十五日内赶到姑苏,赶在“天局”可能察觉骨牌异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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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日,长江北岸。

渡口人声鼎沸。大小船只挤满码头,脚夫扛着货物在跳板上穿梭,商贾讨价还价声、船夫吆喝声、孩童哭闹声混成一片。

花痴开卖了马,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灰布短打,背着褡裢,像个寻常的跑单帮货郎。他在渡口茶棚坐下,要了碗粗茶,慢慢喝着,观察来往船只。

去江南的客船有两种一种是大商号的包船,安全但盘查严;一种是民间渡船,鱼龙混杂,但也自由。

他正权衡,邻桌几人的谈话飘进耳朵

“……听说没?博识楼前天遭贼了!”

“啊?丢了什么宝贝?”

“不知道。但官府都惊动了,封了枫桥半条街,现在生人根本进不去。”

花痴开端茶碗的手顿了顿。

“要我说,肯定是仇家。”另一人压低声音,“识老那脾气,得罪的人还少吗?去年有个京城来的公子哥,想求他鉴定一副古画,被骂得狗血淋头……”

“也是怪,一个开书楼的老头子,哪来那么大架子?”

“你可别小看识老。听说他年轻时在翰林院待过,后来不知怎么辞官了,开了这博识楼。天下奇文异字,没有他不认识的。连宫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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