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小姐。”
声音是一贯的清冷疏离。
莳榆被他这冷淡的态度刺了一下,正不知如何接话,却见谢清岑的目光越过了她。
莳榆心中一紧,向后看去,发现沈妙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妙宜。”
她听见身后传来谢清岑柔和的声音。
莳榆心中一紧,蓦地握紧了帕子。
“怎么在这儿?”
她听见谢清岑接着问道。
沈妙宜闻声转脸上立刻绽开温婉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对着谢清岑盈盈一礼:“表哥。”然后又转向莳榆,姿态端庄,“见过江小姐。”
她看向莳榆的目光带着一丝好奇和不易察觉的打量。
莳榆右眼狠狠跳了一下——
她怎么认得自己?
莳榆只觉得那声“表哥”分外刺耳。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沈小姐。”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
莳榆欲言又止地看向谢清岑。
就在这时,谢清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用素色锦帕小心包裹的小物件。他修长的手指一层层打开锦帕,露出一枚小巧玲珑的羊脂白玉平安扣,玉质温润,雕工简洁却精致。
莳榆的目光瞬间被那玉扣吸引住了。
这玉……成色极好。
后者并没有和她再看她,只是将玉扣递向沈妙宜,语气平静无波:“方才在客堂,方丈大师念及祖母病体,赠了此物,说是早年开光供奉过的平安扣,让带回去置于祖母枕下,可佑心安。你心思细腻,收着吧,回去记得放好。”
原来……是给老太太的?莳榆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了下去。
她垂着眸,心中是无法言说的失落与酸涩。
她正顾影自怜,却没看到沈妙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
沈妙宜恭敬地双手接过:“是,表哥放心,妙宜定会妥善安置。”她小心地将玉扣重新包好,收入袖中。
谢清岑又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她。
莳榆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羞赧和尴尬,脸颊微微发烫。
她有点不想待在这里了。
正想找什么借口和他们告辞,却听见谢清岑又开口说道:“若是没事,你可以去先点些斋饭吃。”
莳榆以为他是在和她说话,猛地抬头看向谢清岑,发现后者正和她身后沈妙宜说话,见她抬头,目光这才重新落回莳榆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声音依旧清冷:“......江小姐找我有事,我要和她说几句话。”
沈妙宜倒是没说什么,点头越过他们向后走去。
石子路上又只剩他们两人。
莳榆刚想开口,就听见谢清岑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促狭,“如此急切,可是寻我有事?”
莳榆被问得一噎,脸上更热了,慌忙移开视线:“没...没有。”
“哦,是吗?”谢清岑淡淡反问,目光在她泛红的耳根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抬起步子,一副马上要走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寒山寺的晚霞很好看,江小姐可以多欣赏一会儿。”
“......”
莳榆僵在原地,看着谢清岑那一副无关紧要的淡漠神情,有些无地自容。
他微微颔首示意,从莳榆身侧从容走过。
衣袂带起一阵极淡的、带着白兰香气的风,拂过莳榆的脸颊。
像羽毛一样搔着她的脸。
她忍不住抓了下痒。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股酸涩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谢清岑那若有似无的态度,变得更加复杂难言。
自尊和冲动拉扯着她。
眼见着他越走越远,莳榆终于忍不住,快步跑上去追到他,在他面前伸开双臂停下脚步拦住他,胸口剧烈起伏,因为奔跑和激动,脸颊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她瞪着谢清岑,却不知如何开口。
谢清岑见她这副狼狈模样,笑了一下:“干嘛?”
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彻底理清了她脑中那团乱麻,也点燃了莳榆积压的羞怒。
她忘记了所有的矜持和顾忌,也忘记了这里是佛门清净地,只凭着一腔被戏耍的委屈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音带着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在寂静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冲口而出:
“谢清岑!你……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在跟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