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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土寻根·铁火照心·同泽生根(2 / 5)

,一道蚯蚓似的紫褐色疤痕清晰可见——那是二十年前荷兰监工沾盐水的牛皮鞭留下的永恒烙印。“老夫倒要亲眼看看,”他眼中精光爆射,话语铮铮如铁石相击,“这炎华之钢,骨头硬不硬得过红毛鬼枪膛里喷出的铅丸!”

蒸汽机车沿平坦的铁轨驶入卧龙岗地界,大地深处仿佛传来了连绵不绝的闷雷,那并非自然伟力,而是大地在工业巨神的脉搏下发出的沉重颤栗。陈金钟隔着擦拭得锃亮的车窗玻璃望去,视野被一座火焰之山占据——赤红如血的矿砂,如同沸腾的火山熔岩,从高空轰鸣的传送带上倾泻入高达十余丈的巨大炉口;炽白刺目、融化了天光日色的铁水洪流咆哮着奔涌而出,沿着深深的石砌沟槽流淌,溅起的金色星火,在充满金属粉尘和灼人硫磺气息的空气中短暂凝固,画出无数道尖锐而耀眼的光线。皮肤清晰地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足以蒸干水分的灼烫。

“此为贝塞麦转炉!”引路的年轻技正李铁生,不得不扯开嗓子,让声音穿透震耳欲聋的机械轰鸣。他脸庞黝黑,汗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流淌,眼中却燃烧着熔炉般的光彩,“一炉钢三十吨!可铸百尊克虏伯巨炮铁胚!”他手指处,是流水线上正在缓缓冷却、依旧蒸腾着扭曲视线的热浪的巨大钢坯,暗红如凝固的血肉,“此中之钢,熔入了诸君从南洋千辛万苦运来的锰矿石!其筋骨韧劲,胜英吉利锻铁三成有余!”

一直沉默的邱忠坡,脚步猛地凝滞。眼前横陈着一门尚未精加工的舰炮炮管,粗壮、沉重,炮管内壁的来复线深邃如同噬人的螺旋漩涡,管身錾刻的“断龙峡·1851”字迹,透着刺骨的杀伐之气。他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艰难地想要去抚摸那冰冷的、书写着民族尊严与力量的金属壁。指尖距离那尚有余温、犹自散发着高热余威的管壁仅剩半寸时,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三十年前那撕心裂肺的景象骤然撕裂时空重现邦加锡矿昏聩的坑道里,荷兰监工烧红的烙铁,狠狠烙穿其父掌心皮肉的“嗤嗤”声响,瞬间点燃了他腕间那道旧疤下的灼烧剧痛!

“此门巨炮,曾一弹洞穿‘威廉亲王号’旗舰!”李铁生的声音猛然拔高,带着钢铁淬火时的金铁之鸣,振聋发聩,“彼郁金香国舰队司令那柄镶满红蓝宝石的佩剑,如今正化为铁水,就在那边炉中,锻打为蒸汽锤的一个小小齿轮!”说罢,他猛地扳动身旁巨大铸件旁的一个赤红阀轮。“轰!”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重逾千钧的汽锻巨锤呼啸砸落,火花如同爆裂的星辰,裹挟着灼热的金属碎屑向四面八方狂暴谢出!在飞溅的璀璨与毁灭的火光中,一直沉默旁观的黄志信,恍惚间看见了雅加达他那小糖厂后院堆放的欠薪工契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的景象——只是那火苗微弱无力;眼前这场钢铁与火焰的壮烈盛宴所熔炼的,是根植于黄土地上的百世积愤与铁骨铮铮,所锻造的,是足以支撑整个华夏民族挺立于世界的钢筋铁梁!

巨大的贝塞麦转炉刚刚完成一次吞吐,赤金色的钢水熔流如灼热的天河奔涌而出,沿着倾斜的流槽奔腾、铺展,漫入下方巨大的铸造模具中。那熔金般的亮度和惊人的流速,使得整个铸造空间似乎都在扭曲变形。黄志信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曾在加里曼丹荒僻的荷兰炼铁场见识过所谓的“工业”——那是黑烟蔽日,铁渣遍地,连铸出的铁锭也布满丑陋蜂窝状气孔的耻辱象征。而眼前这奔涌的钢流,澄澈、耀眼,如同地狱之火淬炼后落入凡间的熔金!其流经之处,模具深处那些细密的龙鳞爪牙浮雕,竟清晰可见,毫发毕现!“这熔炉…这钢…难道是?”&nbp;他难以置信地一把抓住身旁一个负责记录数据的年轻工程师的胳膊。那年轻人肤色健康,寸头短发透着精干,灰蓝色工装袖口沾满了凝固的黑色钢渣,“贝塞麦转炉?我在伦敦的《泰晤士报》科学副刊上见过简图!他们白纸黑字断定说,这等技术传入南洋蛮荒之地,至少要再等五十年!”

年轻的工程师咧嘴一笑,阳光下露出一颗刚硬门牙被钢花烫灼后留下的豁口缺口——“去年试轧机,让这铁玩意儿亲了口!”他毫不在意,甚至带着一丝顽皮的骄傲,“我们改良了炉膛!”他指着那巨大转炉内壁层层叠叠的耐火砖,“关键就在这缝隙里填塞的澳洲红土!掺进去,钢水里的渣滓至少少三成!上月卖给撒丁王国的那批军舰主龙骨钢胚,他们的铁匠用锤子敲过、锉刀锉过,说绝对能打穿约翰国产的任何铁甲板!”

钢水注入模具,腾起滚滚白烟的刹那,陈金钟心有所感,蓦然回首。他的目光被车间角落一块用石灰水刷得雪亮的大黑板牢牢攫住!其上几行粗犷大字墨迹淋漓“今日出钢净重八十七吨,可铸克虏伯巨炮三门”。下面工工整整贴着一张工分登记榜,密密麻麻的名字排列有序——闽南话谐音的、粤语字转写的、爪哇语拉丁转写的华人名号,与纯然土著音节的名字并肩而立。工分栏上的数字,相差不过毫厘,仿佛无声地宣告着同炉熔炼、等值劳作的铁律!“在荷兰佬的厂子里,”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压抑数十年的酸楚,“华人铁匠臂弯里有千斤巨力,工钱却只得土著的一半,干的…却是牲口不如的、最累最毒的活计!”

胡璇泽的目光则越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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