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老将的眼皮底下,如此精准地灭口……】
紧接着,蒋瓛又禀报了针对李景隆、郭英的调查结果:
“经多方查证,曹国公李景隆、武定侯郭英,虽与傅友文等人有往来,且自身亦有贪墨、纵仆等不法事,但确无实证表明其与太子殿下之事有牵连。”
老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里,风暴在无声地积聚。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殿顶,望向了虚无的深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自嘲和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森寒:
“呵……好大的手笔!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让蒋瓛都感到一阵心悸。
“能在陕西、在京城、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布下这样的局,动用这么多的死士,事后还能如此干净地抹掉痕迹,连冯胜、傅友德都瞒了过去……”
老朱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仿佛敲在王朝的命脉上。
“看来这些年……咱对他们还是太‘信任’了!信任到让他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以挑战咱的底线!”
他口中的‘他们’,显然已不仅仅指秦、晋、周三王,而是包含了那个隐藏更深、手段更狠、布局更广的‘幕后黑手’。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老朱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暴怒和冲动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冷静和一种猎人般的耐心。
他知道,面对如此狡猾、隐藏如此之深的对手,继续大张旗鼓地查下去,只会打草惊蛇。
甚至可能被对方引入歧途,或者逼得对方狗急跳墙,造成更大的动荡。
【嗯,是时候改变策略了。】
老朱很快便恢复了帝王的平静与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蒋瓛!”
“臣在!”
“关于太子之事的明面追查,到此为止。所有相关卷宗,封存入库,没有咱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调阅。”
蒋瓛一愣:“皇上,这……”
老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眼神深邃:“蛇藏在洞里,你越是拿棍子捅,它藏得越深。”
“如果你把棍子收了,它以为危险过去了,自然会出来透透气……甚至,会以为有机会反咬一口。”
他这是要故意示弱,制造松懈的假象,引蛇出洞。
“但是!”
老朱话锋一转,语气森然:“暗地里的眼睛,给咱再加三倍!”
“尤其是北平、西安、太原等藩地,还有……那几个‘安分’下来的王爷府邸周围,给咱盯死了!”
“臣,明白!”
蒋瓛瞬间领会了皇帝的意图。
明松暗紧,欲擒故纵。
“至于李景隆和郭英.”
老朱将心思落在这两个‘废物’的处理上。
只见他沉吟了片刻,旋即想到李文忠,自己的亲外甥,为大明立下的赫赫战功,以及早逝的遗憾,心中终究是起了一丝波澜。
“看在已故岐阳王的面子上,饶那狗东西一命。”
老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罢免其所有官职,曹国公爵位……减二等,贬为‘忠诚伯’,于府中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府半步!若再有不法,定斩不饶!”
由‘公’降为‘伯’,罢官禁足,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但终究是保住了性命和爵位,体现了老朱对功臣之后的一份香火情。
而处理完了李景隆,老朱又想到了刚刚为自己‘挡剑’而死的郭宁妃,心中也是一叹。
郭英虽然该死,但其妹终究是替自己死了。
“念在郭宁妃侍奉咱多年,且此番……也算替咱赴死的份上,免去郭英死罪。”
老朱做出了决断:“废黜其武定侯爵位,收回丹书铁券,允其……告老还乡吧。”
夺爵,罢官,但允许回乡终老,这已是天大的恩典。
既是看在郭宁妃的情分上,也是做给其他勋贵看,彰显他朱元璋并非一味嗜杀,亦有念旧之时。
“臣,遵旨!”
蒋瓛将这两道旨意牢牢记下。
“去吧。”
老朱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把咱的‘宽容’,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是!”
蒋瓛躬身领命,刚准备退下。
就在这时,老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等等!”
蒋瓛脚步一顿,连忙转身询问:“皇上还有何吩咐?”
只见老朱微微蹙眉,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张飙那疯子,最近可还算老实?”
“这……”
蒋瓛迟疑了一下,旋即有些惶恐地道:“回皇上,张飙最近并无异常,就是接到皇上推迟三日的旨意后,说了些脏话……”
“什么脏话?”
“臣……不敢说……”
“说!”
老朱不容置疑地道:“咱恕你无罪!”
蒋瓛心里叫苦不迭,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