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哥!你醒啦!”阿汐惊喜的声音传来。她刚抱着吃饱奶、重新睡熟的小景曦从外面回来,轻轻地把儿子放进墙边早已准备好的便携婴儿床里。看到林星睁开的眼睛,她立刻放下东西,快步走到床边。
林星的目光追随着她,深潭般的眼底带着刚醒来的茫然和喉咙不适的痛楚。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的气流声。
“别说话!千万别说话!”阿汐立刻竖起食指压在唇边,眼神紧张得像在制止一场灾难,“陈教授说了,至少一个月,一个字都不能说!绝对禁声!喉咙不能用力!连咳嗽都要忍着!”
她拿起写字板,塞到林星手里,又把笔递给他,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哄劝:“想说什么,写下来,嗯?”
林星看着手里的板子和笔,又看看阿汐近在咫尺、写满担忧和温柔的脸庞,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同时涌上心头。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手指有些僵硬地握住笔,在白色的板子上,一笔一划,极其缓慢地写下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疼。水。”
阿汐立刻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是温度刚刚好的温水。她插上一根细细的弯头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林星唇边:“慢点,一点点吸,千万别呛到。”
林星微微侧头,含住吸管,极其缓慢、小口小口地吸着。清凉的水流滋润着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珍贵的慰藉。他闭了闭眼,感受着水流滑过,在写字板上又写:
“谢。”
阿汐看着他笨拙写下的字,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极力忍耐痛苦的神情,鼻尖一酸,连忙别过脸去,假装整理水杯,声音却带着一丝哽咽:“谢什么谢,笨蛋。”她吸了吸鼻子,重新转回头,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拿起写字板,在“疼。水。”下面飞快地写了一句:
“忍着!再疼也得忍!敢偷偷说话试试!”
后面还画了个凶巴巴的、龇牙咧嘴的小人表情。
林星看着那幼稚却充满威慑力的涂鸦,深陷的眼窝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无奈地点了点头。
阿汐的“女王”模式,从这一刻起,正式宣告启动,并在林星为期一个月的绝对禁声期里,发挥到了极致,且花样百出。
“吃”的战争:
每天,张婶或者海婆婆都会准时送来精心熬制的营养汤水——鸽子汤、黑鱼汤、瘦肉汁,炖得软烂的粥品。阿汐化身最严格的质检员兼投喂员。
“张嘴,啊——”她舀起一勺温度适中的汤,像哄小景曦一样,递到林星嘴边。
林星皱着眉,看着勺子里的汤,又看看阿汐。他想自己来。他伸手想去接勺子。
“啪!”阿汐的手背轻轻拍开他的手,动作快如闪电,眼神不容置疑:“不准动!手抖了呛到你怎么办?老实点!”她勺子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快点!凉了就没营养了!”
林星无奈,只能微微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含住勺子边缘。阿汐手腕稳稳地一抬,汤水滑入他口中。整个过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喉咙,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操作。
林星艰难地咽下,喉咙的刺痛让他眉头紧锁。阿汐立刻紧张地问:“烫不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歇会儿?”得到林星摇头的示意后,才又舀起下一勺。
一碗汤,往往要喂上大半个小时。林星觉得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型婴儿,既无奈又……心底某个角落,被这无微不至的、甚至有点霸道的照顾,熨帖得暖洋洋的。
有一次,林星实在觉得太慢了,趁着阿汐转身去拿纸巾的功夫,飞快地端起碗,想仰头灌两口。结果刚喝进去,就被那突如其来的吞咽动作刺激得喉咙剧痛,猛地呛咳起来!这一咳,牵扯到喉部伤口,疼得他瞬间蜷缩起来,冷汗如瀑,脸憋得通红,只能发出痛苦的“嗬嗬”气音。
“林星!!!”阿汐魂飞魄散地扑过来,一边用力拍他的背,一边又急又气地吼,“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让你别动别动!说了多少遍!疼死你活该!”吼着吼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星咳得撕心裂肺,疼得眼前发黑,却清晰地看到阿汐脸上的泪水和那份毫不掩饰的心疼与后怕。他无力地抓住她的手,在写字板上歪歪扭扭地写:“错。别哭。”
阿汐看着那两个字,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凶巴巴地用纸巾给他擦汗擦眼泪:“再有下次,汤都不给你喝了!饿死你!”
“动”的监管:
林星稍微恢复点精神,就闲不住。想下床走走,想看看窗外,想……偷偷拿手机看看邮箱或者新闻(陈教授说用眼过度影响恢复)。
然而,他的脚刚沾地,阿汐的声音就如幽灵般响起:“躺回去!陈教授说了,前两天尽量少动!”
他想去窗边站站,阿汐立刻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不行!窗边有风!感冒了咳嗽怎么办?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她指着床头的写字板,“想看风景?画给你看!”然后她真的拿起笔,在板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和几根线条代表树,下面写上:“外面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小鸟在叫(大概吧)。”
林星看着那抽象派风景画,嘴角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