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金通道一路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心,又或是坠入寒冰地狱的最深层。裴凡生默默跟在冰雕身后,靴底撞击着吸光黑金属铸造的地面,发出沉闷的轻响,竟连回音都几乎被完全吞噬。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纯粹的寒意,渗入骨髓又不似寻常低温,倒像是某种更高阶能量的余烬,带着一种古老星尘般细微刺人的冰凉。
四周,厚重的墙壁同样由那种吸光材料构成,深邃的黑色似乎连目光都能吞没。只有通道顶部,一条极细的发光纤维散发出冰冷的幽蓝色泽,勉强勾勒出道路的轮廓,却反衬得脚下的深黑更加浓重。偶尔能瞥见巨大能量导管从墙壁深处横穿而过,被包裹在厚重的透明材料里,幽蓝或炽红的光芒在其中脉动奔流,无声地宣告着这座地下堡垒所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绝对的掌控。
冰雕在前方引路,笔挺的白色军装衬得身影锋利如刀。他始终沉默,直到通道尽头出现一扇双开的圆形巨门。门上蚀刻着硕大的EDC银色枫叶徽记,周围环绕着古老艰涩的纹路。门正无声地开启一条缝隙,冰雕的脚步终于停下,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在这死寂的通道里异常清晰:
“记住我说的话,教授。在里面,只说‘真相’。只说你亲眼所见、亲手验证、用设备捕捉记录下来的事实。关于‘其他存在’——”他微微停顿,刻意加重了这三个字,“——不要主动提起。除非裁决者垂询,否则保持缄默。他们只在乎明确的目标和可量化的威胁。”
裴凡生心中一凛,几乎立刻捕捉到冰雕话语里那关键的暗指——白袍人。在这座被视为EDC终极心脏、也是冰雕唯一信任之地的地方,竟也需要如此谨慎?统帅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冰雕如此紧张,是出于对白袍人的敬畏,还是某种他不便言明却根植于心的保护机制?他甚至不敢让白袍人这个名字轻易暴露在这间所谓的“审判厅”内?北极的水深,超乎想象。裴凡生面沉似水,只轻轻颔首,颈间的抑制颈环随动作微微滑动,带来一阵熟悉的轻微麻痹感,那枚象征着他身份与枷锁的金属环紧扣着皮肤:“明白。”
圆形巨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
一股更刺骨、更纯粹的寒意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和臭氧的味道。裴凡生一步踏入,身后的厚重大门旋即合拢,仿佛切断了他与世界最后的联系。
眼前的空间宏大而空旷,却又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穹顶极高,拱形的顶部并非光滑曲面,而是布满层层叠叠的锋利棱角构造,如同被巨人用冰斧劈砍出来,无数微小的棱面正在变幻流转着极光般的能量光华。冷蓝、幽绿、深紫的光芒如极地苍穹的**,在棱镜间流淌跳跃,无声地映照着下方。墙壁依旧是无尽的吸光黑,将大部分光都吞噬殆尽,只有正前方,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存在——一座悬在高空的审判台。
那审判台由不知名的暗金属整体铸造而成,形态异常凝重,底座是一个倒置的、巨大尖锐的锥形体,毫无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支撑点,它就这么诡异地悬浮在距离地面约十米高的虚空中。唯有从底座延展出去的数条流动着银蓝色光芒的能量束,像活物般探入穹顶结构深处,似乎在汲取着动力,昭示着这里并非寻常物理规则可以解释。
整个审判台的光源集中投射于其上,形成一道强烈却冰冷的聚光柱。在这光柱的笼罩之下,审判台基座上矗立着一个宽大的椅背轮廓。而在那轮廓之前,一层肉眼可见的模糊能量波动构成了单向幕布——裴凡生知道,从外界只能看到幕布后统帅那更为模糊的身形轮廓与光晕,但在幕布内部,统帅却能清晰地俯瞰整个审判厅的一切细节,包括他这位渺小的受审者。
裴凡生此刻正站在审判厅的中央,脚下是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圆形平台。平台表面投射着旋转放大的EDC银色枫叶徽记,它缓缓转动着,银光流溢,却透着一股冷漠的标识意味。这徽记的光芒是他站立的唯一依托,映亮了他的侧脸,也无情地将他标识为“受审视”的对象,置于那高空王座绝对的目光笼罩之下。
“裴凡生教授。”
一个声音响起。它毫无来处,仿佛直接从周围的冰冷空间里凝析而出,又似直接穿透他的颅骨,在意识深处震荡。那是纯粹的机械合成音,每一个音节都经过精心打磨,彻底剥离了任何生物的性别、情绪或口音特质,只剩下绝对的、非人的冷硬与精确,如同审判本身的发音。声音响起的刹那,穹顶流淌的极光似乎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欢迎抵达终点。”那声音没有丝毫欢迎之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事实宣告,“在北极,时间是压缩的,也是被严格计量的。你的效率高于预期——但希望这效率背后的分量足够沉重。”
冰冷的机械音在广阔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个字节都像是用绝对零度的冰块精心打磨而成,精准地撞击在裴凡生的神经上。那旋转的枫叶投影在他脚下拖出扭曲晃动的银光,将他牢牢钉在这名为“受审视”的位置。高空,那单向幕布之后的存在,便是EDC北极最高意志——统帅。
“北美大陆,”那合成音继续说道,不带丝毫冗余,每个字都如同在空气中凝结,“对于EDC北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