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安排完防务,蒋振在亲兵护卫下找到正在组织救治伤员、分发饮食、安抚民众的林望川等人。
“几位家主,烦请组织百姓收敛尸体,尤其是我方战死弟兄的遗体,务必记录姓名籍贯,暂厝于稳妥处,待日后妥善安葬。给所有今日参战的青壮弟兄,准备好肉食米粥,让医师不惜代价,全力救治伤员。”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几位家主忧虑的脸,语气带着一丝沉重,“此外,凡今日战死沙场的义民,每人由其家眷领抚恤银三十两,此银……暂记在锦衣卫账上,待朝廷王师抵达,局势大定,本官必奏明朝廷,从优议恤,核销补给,断不使英魂家属寒心!”
林望川闻言,连忙摆手,正色动容道:“大人何出此言,真是折煞我等了!诸位锦衣卫的大人、兄弟们,为我等海外飘零草民之生死存亡,置身家性命于度外,血战终日,力挽狂澜,此恩此德,堪比山高海深!”
“这些抚恤、犒劳、医药之资,本就该我们筹措承担,大人放心,银钱早已备妥,米粮肉蔬药材也充足。都是汉人子弟,值此存亡之际,更当同心同德,断不会让前方浴血拼杀的兄弟们们寒心!”
陈广进、李瑞等人也纷纷用力点头附和,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看得比谁都清楚,那帮红夷和土人是铁了心要他们的命,绝无侥幸可言。
如今能倚靠的,唯有眼前这位蒋大人,和他口中那不知何时能至、却已是唯一希望的朝廷大军了。
李瑞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颤声问道:“大人……恕我直言,今日土人虽退,但观其势,明日必是更为疯狂。咱们……咱们这可还能守得住吗?”
蒋振目光微凝,看向远处土人营地渐渐亮起的零星篝火,嘴角勾起一丝冷峻,“李家主放心,土人虽众,却愚昧不知兵法,今日看他们扎营,毫无章法,篝火散乱,更无巡哨规距。且其辈平日饮食粗劣,多数患有夜盲之症,入夜几同盲人。
我今夜便率锐士前去‘拜访’,定要搅得他天翻地覆,炸营溃乱。明日天亮,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力再来攻寨?”
林望川等人闻言,眼中顿时一亮,“大人既有计谋,我等自当竭力支持,此处一切善后、安抚之事,皆交由我等,必不使大人有后顾之忧!”
“祝大人凯旋而归!”其余几人也是躬身一礼。
是夜,丑时三刻,夜色最浓,万籁俱寂,
蒋振率锐士营一百三十余人,悄然潜出涧内北侧,借着微弱的星光和对地形的熟悉,如同暗夜中的幽灵,直扑数里外土人聚集的营地。
说是营地,实则一片巨大的、毫无秩序的混乱宿营区。土人们依部落和熟悉程度随意聚集,燃起的篝火稀稀拉拉,大多数人在白日疯狂杀戮的刺激和疲惫双重作用下,早已沉沉睡去,仅有少数头目附近有零星的、同样昏昏欲睡的看守。
锦衣卫本就是潜伏侦查、刺探暗杀的行家,在这等混乱无序的环境中,简直是如鱼得水。
前锋的几个校尉身形鬼魅,几个起落便摸到哨兵近前,有的用麻布死死捂住对方口鼻,有的反手拧断其脖颈,不过半炷香功夫,外围为数不多的岗哨便被尽数解决,生生为后续队伍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通路。
蒋振抬手止住队伍,目光扫过营地内杂乱的帐篷与熟睡的土人,并未下令深入。他清楚土人数量远超己方,若贸然扎进腹地,一旦陷入缠斗,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恰逢夜风渐起,他当即打了个手势,手下汉子立刻分散开来,将随身携带的火油泼在草棚与粮草堆上,火折子一点,火星腾起。
须臾间,数处火头同时燃起,风助火势,烈焰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蒋振亲率十余名通晓几句土语的锦衣卫,齐声用生硬却足以辨识的土语,用尽可能惊恐尖利的腔调,放声大喊:
“你大莱拉!你大莱拉!”(敌人来啦!)
“TUmatakaS&bp;a&bp;Sla!&bp;A&bp;ma&bp;taa-M!&bp;TUmakaS&bp;a&bp;taO!”(杀来了!明国人杀来了!快跑啊!)
“aSUSUO&bp;a!&bp;TUmakaS&bp;a&bp;taO&bp;aad!”(起火啦!快逃命啊!)
本就因白日惨败而心神不宁的土人,骤然从睡梦中惊醒,只见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顿时彻底失了心智。
“哇啊——!”
“跑!快跑!”
“别挡路!滚开!”
他们分不清敌友,也辨不明方向,只知道不顾一切地乱跑,手中的木枪、石斧胡乱挥舞,但凡有挡在身前的人,不管是同伴还是陌生人,都被他们狠狠刺下、劈落。
营地内哭嚎声、怒骂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不少土人在奔逃中被踩踏致死,还有的在自相残杀中倒在了血泊里。
蒋振带着手下趁机扑杀,专挑那些试图聚拢队伍的土人头目下手,又刻意将溃散的土人往营地更深处驱赶,让混乱愈演愈烈。刀光起落间,血花飞溅,可他始终保持着清醒,心里默默计算着撤退时机。
整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