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薄如轻烟,正被初升的日头一丝丝抽去,虹涧镇的泥墙茅顶,在晨曦中逐渐露出轮廓。
一道背着竹篓的身影,从轮廓中走出,向着小镇边缘走去。
“阿宗,起这么早,吃过饭了吗?一会去嬢嬢家吃点。”
“吃过了,嬢嬢。”
隐隐绰绰的交谈声响起,而又迅速淡去。
这样的对话,邹朝宗几乎每天早上都会经历,恰如他每天都会去割猪草。
雾潮的冲击,对虹涧镇要小得多。
雾潮退后,除了头两天,镇妖司派人过来挨家挨户搜查一遍之外,日子迅速回归平静。
邹朝宗也延续着之前的计划。
在晨雾尽散之后,他也悄然来到了小镇的边缘。
这是一处断崖。
准确的说,小镇四周都是断崖,高耸的山崖,拦住了大部分妖物,也标记了雾区的范围。
站在断崖边,极目眺望而去,山崖下,云霭涛涛,偶有一两只参天巨木,仿佛沧海暗礁,藏于汹涌波涛之中。
邹朝宗深深吸了一口气,嘬唇轻轻一吹,断崖下,迷雾涌动,少顷,密密麻麻的黑潮,顺着崖壁,蜂拥而上。
没多久便在他眼前聚集。
这些都是通过诡术血嗣创造而出的血嗣鼠。
“一百一十三只,少了八只啊!”
邹朝宗略一感应,便立即察觉出数量的变化。
心里对此波澜不惊。
按理来说,以他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控制如此数量的血嗣鼠,事实上,他也确实控制不了。
但控制不了,不代表无法召回。
诡术血嗣副作用之一,就是血嗣造物对主人鲜血有着源自本源的渴望。
因此越强大的血嗣越容易噬主。
在他看来,这并非弊端,反而是好处,因为这意味着血嗣造物不会走远。
他利用这一点,短短大半个月,便创造了一支血嗣鼠军团,当成牲畜散养,专门用来收集血气和灵气。
效率比灵毒鼠不知高了多少倍。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可以重复利用,不像灵毒鼠完全就是一次性耗材。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臂,张开五指。
血嗣鼠们挨个排队而来,咬住他的手指,有细小的血源虫从血嗣鼠嘴中冒出,涌入他体内。
同时,亦有新一批血源虫从他身上冒出,钻入血嗣鼠体内。
一炷香后,完成血源虫交换的血嗣鼠,又乌泱泱的顺着山崖钻了回去。
邹朝宗起身,沿着断崖边缘溜达起来,不时停下脚步检查陷阱,或空手而归,或拎出灵毒鼠、臭鼬、黑斑蛇……等猎物。
顺便在陷阱里,留下少量肉沫,吸引下一批猎物。
等到日头渐升,他才转身折返,走到一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一屁股坐了下来,炮制起血嗣鼠,补充损失,扩大军团。
做完这些,日头已然高挂树梢。
他有些疲倦的躺了下来,发呆的眸子中,一面半透明界面微微闪烁。
这是“飞书”界面。
上面最后两条记录,还停留在雾潮结束那天。
先生问,还活着吗?
他答,托先生洪福,弟子无恙。
这两行字,他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也在心里反刍一遍一遍又一遍。
好想找先生聊聊,问问修行的事情,哪怕是讲些故事也好呀!
可他不敢。
在他想象中的先生,不是白发飘飘,童颜鹤发的老玄士;
便是修炼有成,驻颜有术的邪魅年轻人……嗯,话本小说上都是这么说的。
无论是哪种形象,不是正事找他,万一被嫌弃了,那可就惨了。
可是,真的好无聊啊!
镇子里很多入道青少年,大多都去了城里,或拜入罗和轩,或加入淬锋炉,或转投百草庐。
一边学本事,一边赚银钱。
唯独他,茕茕独立,窝在山沟里,孤独而寂寞。
算了算了,修行修行。
等到哪天这些血嗣鼠,再也支撑不起他的修行和生活再说。
眼下最起码先积累一些银钱,将修为提升到筑基三境再说,筑基一境还是有些不够看。
邹朝宗振奋一下精神,盘膝坐起,运转功法,不停冲刷着隐窍黄庭。
一阵山风吹来,掀起鬓边碎发,带来一丝凉意,远处野草连绵,随风起伏,碧涛翻滚如浪涌向远方,山野愈静。
倏地,邹朝宗周身微颤,体内似有一声轻响,如冰裂玉碎。稳如磐石的黄庭壁垒,轰然洞开,光华流转间,自有一股欣欣向上的气息流转。
“这就……破境了?”
邹朝宗蓦然睁开双眸,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在小镇青年经验中,突破筑基二境,从筑基一境大圆满开始,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所以他早就做好了一两年的准备,没想到……没想到……
一定是因为血源母虫的缘故!
没错!
一股红潮涌上脸庞,邹朝宗下意识呼唤出飞书页面,发了一句话过去:
“先生,弟子突破筑基二境了。”
发完,又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