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套完整的、包含总装图、关键零件三视图、以及简明工艺标注的工程图纸,便整齐地摆在了桌上。线条干净利落,尺寸标注清晰,比他姐那份“天书”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王小小几乎是扑过去的,也顾不得屁股上的钝痛了。她抢过图纸,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处细节,越看眼睛越亮。
“成了!”她低呼一声,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炕桌方向,脸上努力维持着面瘫,但眼神里的光却藏不住。
她举起图纸,用一种混合着请示与隐隐要挟的语气说:“丁爸,您看,图纸出来了。就是有些关于材料力学和人体工学的细节,我琢磨着,光靠瞎想不成。明天我想去市里的图书馆查查资料。有些知识,得眼见为实,心里才有底。”
她把查资料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楚,理由冠冕堂皇,直指刚完成的设计。
老丁正端着酒杯,闻言,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王小小,脸上瞬间堆起一种极其逼真的、混合着为难、不赞同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的表情。
他眉头皱起,嘴角下撇,目光在图纸和王小小脸上来回扫视,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老丁板着脸,声音带着官腔,“胡闹!刚惹完事,禁闭才出来,屁股上的肿还没消呢,就想往外跑?还图书馆?市里是你能随便去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他这番表演,把严父和首长的架子端得十足十。
然而,他话音刚落。
贺建民慢悠悠地抿了口酒,接口道:“正好,明天我正好要去市里军分区开个碰头会,顺路。闺女要真想去查资料,我捎她一程,完事再带回来。保证看得死死的,不让她乱跑。”
楚队长也立刻跟上,一拍大腿:“巧了不是!姐夫,我明天也得去市里后勤部协调点物资,你那车宽敞,捎我一个,我不骑那冻死人的八嘎车了。”
两人一唱一和,理由充分,安排合理,瞬间就把王小小私自外出的风险,包裹进了&bp;首长公务顺路,长辈亲自监管&bp;的绝对安全外壳里。
这速度,这默契,仿佛早就排练好了一般。
王小小还在心里那点小得意和计划通的窃喜,差点没从眼睛里溢出来。
她甚至觉得屁股都没那么疼了。
但站在她旁边的贺瑾,却完全是另一副表情。
小少年拿着铅笔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看丁爸那浮夸的为难表演,又看看亲爹和楚舅舅那过于顺理成章的接话,再联想到丁爸之前对姐那些出格行为的默许甚至纵容……
一个令他震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
其实丁爸他也想保护古籍!
他在帮忙铺路!
派帮手、调开监管、现在连官方护送和合理借口都准备好了!
这不是默许,这是共谋!是更高层面的、带着严密风险控制的支持!
贺瑾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茫然。
他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一个远比图纸上机械结构更复杂、更隐秘的成人世界的运行规则,那里没有绝对的黑白,只有深浅不一的灰;没有简单的禁止,只有权衡后的默许与引导。
原来,最高明的保护,不是筑起高墙把你关在里面,而是为你规划好路线、配备好护卫,然后看着你去闯那座看似禁止、实则必须有人去闯的险峰。
丁爸他到底在下一盘多大的棋?
他对姐的期待和打磨,究竟深到了何种地步?
贺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炕上那三个推杯换盏、仿佛只是在讨论明天天气的老男人。
他们谈笑风生,气氛轻松,但贺瑾却感到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那是属于父辈的责任、谋略与深不可测的守护。
王小小没注意到弟弟的震撼,她所有心思都在明天的行动和眼前的图纸上。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图纸,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老丁终于勉强地挥了挥手,脸上还带着余怒未消的嫌弃:“行了行了!就你理由多!跟着你爹去,给我老老实实查资料!要是敢瞎跑,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图纸留下,我再看看。”
“是!谢谢丁爸!”王小小响亮地应道,把图纸恭恭敬敬地放到老丁手边,然后忍着疼,尽量步伐正常地溜回了自己座位,继续啃她的馒头。
只是那微微发亮的眼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怎么会不知道?
丁爸理解并支持自己做的事,丁爸在用他的权力和智慧,为自己铺路、为自己护航、为自己兜底。
自己要做的,是胆大心细地完成它,自己所有的算计,其实都走在丁爸那双深沉眼眸的注视之下,并被他的巨手稳稳地托着。
而爹和楚舅舅,就是丁爸给她找来的帮手。
晚上,王小小看着军军、丁旭、王煤、小瑾和王漫。
她拿着小瑾画图纸,指着这里说:“这里是他们每天倒雪的地方,雪是屏障,是天然的盲区。军军,王煤你们在这里挖坑;丁旭你和我哥骑着摩托八嘎车单独去图书馆,要求你们在仓库闹出一点动静,吸引锅炉烧煤的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