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点点，可偏偏是这两个微小的数字，合在一起就变成了′10。”
她看向茉雅奇，缓缓道：“十全十美的十。”茉雅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描摹着那个圆圈，这世上的十全十美哪里有那么容易？要她说，她更像这个圆圈所代表的0'，孤零零的，什么也没有。
“可添上一笔就不一样了。”
茉雅奇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心中所想不知怎的居然说了出来，她讶然地抬头看向一旁的年元容，只听她认真道：“添上一笔，就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模样。“若是前面始终无人落笔呢？"茉雅奇轻声道。年元容把墨笔塞到茉雅奇手中，笑得眉眼弯弯：“笔在你自己手里，又为何不能是你自己来做这个落下第一笔的人呢？”茉雅奇怔怔地望着她，盛夏的午后，一缕阳光斜斜地穿过雕花窗棂，恰好落在年元容含笑的眉眼间。
“年侧福晋这记账的法子倒是清楚，每笔银钱的来龙去脉都能一清二楚，底下人想做手脚都难。”
陶嬷嬷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桌上摊开的记账纸，分录记得整整齐齐：“一笔账记两处，互相印证，这莫非是西洋人的记账方式？倒确实方便许多。复式记账法是十三到十五世纪根据中世纪贸易需求而形成的，后来随着欧洲商业扩张，工业革命兴起，复式记账法才开始广为流传，进入中国。至于现在嘛……她也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传过来。年元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茉雅奇见陶嬷嬷的反应，大抵也反应过来这种记账方法确实也不多见，便有些惊奇地看像眼前这位整日被额娘挂在嘴边嫌弃唾骂的年侧福晋，目光中多了一份钦佩。
上午的时间过去总是很快的，新方法虽然用起来简单许多，但是那一摞一摞的账册上用得还是原来那些繁琐的记账方式，前后转换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年元容原本坐得还算端正的身子是越来越撑不住，眼睛也有些酸，她干脆让青萝拿了柔软的靠枕过来垫在腰背和椅子接触的地方，顺便也给茉雅奇送了一个。
那垫子摸起来软乎乎的，让茉雅奇原本僵硬的腰肢顿时软了下来。但她还记着嬷嬷教导的那些规矩，所以哪怕心里想着松懈会，腰板还是下意识地挺得直直的，不敢完全靠在椅背上。“二格格，放松些。”
年元容瞧见茉雅奇紧张的模样，心中一叹，人的身体本就应该张弛有度，若是一直向绷紧的弦一样不得松懈，实在有一天会因为拉得过紧而崩掉的。茉雅奇这几年下来补身体的药没少吃，却依旧还是这副柔弱纤细的样子，多少和她敏感多思的性格分不开。
“咱们这是学对账，只要账目对得好，对账的过程中摆出什么样的姿势都不会影响结果的。”
她伸手拍了拍茉雅奇板直的腰背。
茉雅奇看着她，又看向陶嬷嬷。
陶嬷嬷自然也心疼她小小的人心思这样大，又想着反正是个女孩，和福晋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便点点头附和道：“年侧福晋说得是，格格是该放松些。”光是用言语让别人放松其实是件很难的事情，年元容干脆转头吩咐青萝：“让小顺子送三杯四季奶青和山药脆片上来，就说要无糖的。”四季奶青？那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
茉雅奇有点茫然地看向端着粉彩瓷杯上来的小太监，只见那瓷杯里盛着微微有些碧色的奶茶，茶汤清透如春日新发的嫩芽，表面浮着几粒金黄的桂花，在光下莹莹生辉。
宫里自然也有奶茶，只是那里的奶茶不管怎么烹饪都带了点茉雅奇不爱喝的奶腥味，只是她每回低声和额娘说的时候，额娘却说是因为她喝不惯，所以才觉得腥气。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年元容，却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说自己不爱喝奶茶。以前在额娘那里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不爱吃的少吃几口，爱吃的多吃几口，但若是她不想吃不爱吃的东西，只要说出口，额娘就会说她本来身体就很差了还挑嘴，母女二人又会大吵一架。
算了，喝一口吧，反正也只要喝一口就好了。茉雅奇安慰自己，年侧福晋今日已经很照顾她了，吃点不爱吃的东西也没关系。
“这是明前龙井和牛乳调的，一点膻味都不会有，我让人往里面加了一点点岩蜜，喝起来是甜的，你要不试试？”
她也没忘记多补一句：“若是不好喝就不喝。”年元容从青萝手中接过瓷杯后轻轻搅动茶匙，杯中的液体泛起柔和的漩涡，奶香与茶香交织着飘散开来。
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她和茉雅奇的奶茶都是常温的，喝下去对脾胃正好没什么伤害。
茉雅奇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杯壁触手温润，既不烫手也不显凉，恰是适口的温度。
既然年侧福晋都这么说了，她就喝一口吧。她低头轻啜一口，先是尝到龙井特有的清冽，随后是牛乳的醇厚在舌尖化开，最后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
那口感既不似寻常茶水的涩，也不像牛乳的腻，好生特别的感觉！还不腥！
年元容把一旁的青瓷小碟往茉雅奇边上推了推：“配这个吃也好吃。”碟中盛着几片淡金色的薄片，形状不甚规整就算了，边缘还微微有些卷翘，茉雅奇才刚拈起一片，指尖就传来酥脆的触感，轻轻一掰便发出咔嚓的脆响这是山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