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顿了顿,郑重地说,“如果你真的把她杀了,那么我们的关系就一去不复返了。”
白兰道:“我杀了那么多人,你却为一个小女佣和我说这样的话吗?亲爱的,你真奇怪。”
我说:“你杀了很多人,但不是在我面前杀的,我管不着。可是缇娜帮我送早餐,我见过她的脸。”
说来我也确实是个蛮奇怪的人。白兰·杰索这个名字一出来,我就该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可是我没表现出多少对他的抗拒,他往我身边凑的时候,我推不开,也就放任东流;他杀多少人对我而言都没关系,因为我没有真切地感受到那些被他杀了的人流下的血,没有感受,也就不会有感情。但缇娜出现在过我面前,她给我送来早餐,还帮我把黄油吐司切成了片。我看过她的脸,夸过她很漂亮,如果她因我而被白兰杀死,那么我和后者的关系就会一去不复返。
我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淡,白兰说:“关系一去不复返',怎么个不复返法?″
“你要跑吗,亲爱的,"他凑过来,白色的发丝拂过我的脸,带起一片痒意,他幽幽地说,“我可不是那些心软的蠢货,我可是会把你的腿打断锁起来的哟,Z。”
“把腿打断算什么,"我鄙夷,“我完全可以锻炼用手倒立跑路的本事,参加残奥会我也有相当的把握。”
“那就把你的手也打断。”
“用牙齿也可以跑,虽然费事了一点。”
“把牙齿也拔掉?”
“说得太凶残了!可你把我杀了也没用,"我说,“从来没有因为跑掉可能受伤就不跑了的。哎呀,白雪公主,你怎么总是想把我变成傀儡呢?”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平静地说:“我是打不过你,这点我承认。不过呢,我连死都不怕,你用这个来威胁我根本没用啊?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我。“一一不,我太了解你了。”
他抬起脸看我,紫罗兰色的瞳孔被窗外折射进来的光照亮数点尖锐的高光,他说:“亲爱的,所以被变成了傀儡的是我,不是你。”他抱住了我的腰,把脸埋在了我的小腹:“缇娜没死,我把她调走了,你再也不会见到她。嘻,听到这个答案你满意么?”我刚好来生理期,觉得他的脸热热的,当暖宝宝倒刚好合适,便勉勉强强地说:“满意。"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在摸一只猫。我至今不知道这里的具体坐标,只知道这里是意大利某个落后的小城市。保留着上世纪异域风情的建筑总让我恍惚想起在十九世纪度过时光,我出门后穿过城镇的石子路,第一时间找附近的广场,接着大失所望:“没有鸽子。”白兰说:“明天就有了。”
第二天再来,果然有许多鸽子在附近盘旋。但黑面包没有了一-废话,都二十一世纪了,商家再生产那玩意会被告上法庭罪名下毒的好吗?我投喂白面包,一边喂一边感叹:“真是赶上了好时代啊黄油饼干之曾曾曾孙一号!来黄油饼干之曾曾曾孙二号,轮到你了!”
鸽子叼走我手里的面包,因为食物充足,我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它们全都喂饱,惬意地飞远了。手里还剩一点儿面包,我咬了一口,发现口味不合我心意,实在很嫌弃,干脆全部塞进旁边的白兰的嘴里。他被我忽视了一下午,嚼了嚼,幽幽地说:"难吃。”你又是哪里来的大少爷,这也难吃?我理直气壮而双标地表示:“难吃也得吃。不许浪费粮食!”
他在长椅上摊开四肢,在夕阳的余晖中一派懒洋洋。我问:“你不觉得无聊么?″
“无聊透顶,"他说。
我暗示他:“无聊的话下次就不要来了。"别跟着我了!“可是你不无聊,"他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无聊。”“但喂鸽子对你来说还是很无聊吧,两相抵消就不无聊也不有趣了。与其浪费时间,你为什么不去干点喜欢的事?”他摇了摇头,一只手搭在长椅上,脑袋枕在手臂上,他看着我,眼神像只死过一百万次的猫,傲慢又自大却碰到了那只白猫,然后他真正死了第一次。他说:“这个世界是个游戏,不管是多庞大的游戏,通关一百万次之后没有了任何意义。我没有喜欢的事。”
“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