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实的。而且还弄的他心里上一阵下一阵的,甚至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程家人跟他们算账。算什么帐,当然是算他们当年苛待章芝英的帐了。小时候不让她吃饱穿暖,还时常打骂她,几个孩子里干活最多,吃的最少,穿的最差。
大冬天的,章芝英年龄小,贪睡,早上没起来做饭,他被老婆子指使着把人从被窝里掐着脖子提着扔到了院子里。
同样是冬天,章芝英去河边洗澡,洗完的衣服太沉她搬不动,拖着盆往回走,村里人多管闲事,帮着把衣服端回来,数落了他们两口子一顿。等人一走,老婆子就拿扫帚疙瘩把章芝英抽了一顿。类似的事不少,不能细想,一细想,章老爷子身上都冒白毛汗。当年磋磨章芝英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人长大了,有了自己的脾气,他们拿捏不住的时候才想着当初应该多那孩子稍微好一点。忘了人有长大的时候了。
这章老爷子啥也明白,他就是不愿意去想这些事。一旦开始认真想,啥他都能想起来。
章老太太也记起来一些事,不过她并不在意,甚至振振有词:“谁家不打孩子?村里日子不好过,有几家孩子是常年能吃饱穿暖的?咱们能把她捡回来给她一口饭吃,他们就该感恩戴德。不赶紧主动来还这份情,还得等着我们开口提,真是没道理。”
她还不信邪了,即便他们心里怨自家那些年对章芝英不好,他们这头把话直接说明白,找程家人要这份情,程家人还能不给点啥?结果还真没想给。
什么逢年过节上他家看望,呸,她稀罕那点东西?她要的是别的。
这是俩儿子和老头子重新合计过的。
本来听说章芝英亲娘那边是大城市的,还是首都,就琢磨让他们给两份工作,让俩儿子也出去挣工资。
后来接触过程家人后,章老爷子完全没了这份自信。正好老二家里摊上的这件事,现在缺钱缺的厉害,他们就商量着,改成跟程家要一笔钱,然后这份恩情一笔勾销。
可让章老太太生气的事,富成兰就是不接话茬。她还以为这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只要他们张口,程家人不可能不同意。正掰扯着,章芝英和袁凤雁回来了。
章老太太大腿一拍就想耍赖。
章芝英太了解这个娘了,也清楚她过来的目的,可自己早就打好的谱,哪能让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先发制人,表示自己的大度,道:“娘,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欠我的这份恩情,你们养我一场的情谊我也记着。之前我就说过,你们我小,将来等你们老了,我跟志国几个平摊着养你们老。虽然我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踩着凳子刷锅做饭,有一次还差点栽锅里去。大冷的天去河里洗衣服,两手冻的肿成了胡萝……
“不过你们放心,等你们老的时候我肯定不这么磋磨你们。"章芝英似笑非笑地说着。
这些事她其实没怎么对富成兰说过,她也是个当娘的,太清楚一个当娘听到孩子受苦受累时是什么心情了。
可现在章老太太要来跟程家要恩情,也是她表明立场的时候,有些话该说就得说了。
这还是捡的轻的说。
孟淑婷下意识看了眼程老太太,富成兰双眼通红,充满恨意地看着章老太太。
章老太太心里发飘,但还梗着个脖子,道:“谁家孩子不做饭,你这闺女还记恨上了。这些年你吃我们家的,喝我我们家的…”章芝英淡淡开口:“我干了多少活,可吃了多少东西,我心里有数,你们心里也有数。娘,在家里那些年,我付出的和得到的根本不成正比,我相信你心里也是有一杆秤的。”
“我知道你们今天过来是啥意思,也大约能猜出你们是什么想法。那么,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吧。”
章芝英进门后一直站着,她拖了把略高点的马扎过来坐下,看着章老太太,正色道:“娘,我已经到了中年,有自己担事的能力。而我亲生父母年事已高,这些年没能在二老面前尽孝已是多有亏欠,我不能也不会给他们添麻烦。你们养我一场的这份恩情也该由我自己来偿还。”章老太太瞪大了眼睛。
章芝英还?
这人几斤几两她还不知道?能还啥?还二斤麦子还是还二斤玉米?“不行!"章老太太大声嚷嚷,“没有这个理,人家都说父债子偿,反过来也一样,孩子的债当父母的为什么不能还?我也把话放在这里,两千块钱,这恩情两清。”
章芝英气笑了。
在章家十几年,别说两千块钱,二百块的东西她都不一定吃的上。袁凤雁动作果断地抬脚出门,章芝英福至心灵地问了句:“大凤,你干啥去?”
袁凤雁道:“我去队里借辆自行车,去公社报个案,有人敲诈勒索。”说完转身继续往外走,脚步甚至有些急促。两千块钱对袁凤雁如今身家来说多吗?说九牛一毛也不夸张。可这钱得看给谁。
给章家,那是半点都不愿意的。
她没在章家生活过,没体会过她娘当年受的苦,可小时候没少遭章家老两口和舅、姨的白眼。
对于章家这些亲戚她半点感情都没有。
“大凤,你个死丫头!"章老太太险没气昏过去,这死妮子,真是跟她娘一样狼心狗肺。
愣了一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