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臭棋篓子。
今日他见我不识抬举,当即立刻兴奋起来,撸起袖子打得我抱头鼠窜,还拉着我的手,对大嫂和四弟妹说:
“妙善自幼丧父,没有人教她这些文人雅士的玩意儿,当真是个很可怜的。你们不要因为她为人呆呆的便瞧不起她,她没有自己的父亲,我便是她的亲生父亲。”
奥…完了。我自作聪明,拆了东墙补西墙,反而弄巧成拙。大嫂待不下去,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临去前狠狠剜我一眼。家翁或许当真认为我“呆呆的",因为他自己也“呆呆的”,以至于根本没察觉到气氛已经僵硬得仿佛世民出征在外十几日没换的袴子,依旧拉着我的手笑联眯地说:“妙善快叫阿爷。”
是了,是了。
世民又要出征去,兴讨他梦寐以求的王世充。家翁需要世民,于是格外在我面前表现慈爱。
家翁要是真慈爱,绝不会半夜三更把我叫回宫,让我当他的奸细,接近他苦求几个月却始终不给他好脸的小才人。
我与家翁说话时,四弟妹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半声也不出,静得宛若一株兰花似的。
四弟妹当真很漂亮,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很像一株兰花。难以想象元吉娶了一株兰花。
寻了个当口,四弟妹怯怯地对家翁说:
“陛下,其实……其实,妾的父亲也去得早,妾家里委实已没有什么人了。如果陛下不嫌弃,妾也愿意如秦王妃这样伺候你,请将我也当作你的女儿罢。”武德三年五月十七,晴
世民眼看就要到洛阳去了,我与玄龄忙着打点一切,正不可开交,四弟妹却在这时候找上了我。
元吉从前常驻并州,看守晋阳老家,四弟妹同他在一处,与我实在是很不熟悉的。
可今日她只要同我一个人说话,连侍女也不许我带,一见到我便趺跪在我面前,眼泪扑簌簌地流。
她涕泗不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恳求着我:“二嫂,我知道二哥就要离开长安。求你对二哥说,教他将齐王也一并带去罢…我真的受不了了。”
起初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道:“陛下安排哪个出征,我们做不了主呀。”四弟妹忙不迭地摇头,扯着我的衣摆泣道:“不,不。我知道二哥听你的话,兹要你对他说,他一定会想法子的。二哥那样有本事,倘若他告诉陛下,他想齐王帮他一起攻打洛阳,陛下或许将此事看做兄友弟恭的好事情,如何会不许呢?”这时我真的很需要玄龄夫妇,很需要他们两个和我出出主意。我全然懵了,不知道四弟妹是在为四弟求军功,洗刷四弟曾经弃城逃脱的耻辱,抑或有旁的想法。
我很为这一刻对她的怀疑而感到难过。
真的,真的。
世民幼稚、莽撞、贪婪、嫉妒心强,这是他作为丈夫的毛病,可他的毛病也仅限于此了。我不曾想过世界上真正可怕的丈夫是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在我看来,家翁当丈夫的模样已经足够拿不出手,我想象不到四弟妹生活在多么险恶的环境里。
她鼓起勇气找到我,并非为着多么功利的事情,她是真的不能再和元吉在一起。她需要元吉离开,换取一片呼吸的、生存的罅隙。“这是他打的,这是他拿烛台烫的……他将滚热的茶泼在我身上,还逼我捡起来、吃下去。
“他要我跪坐在榻前,眼睁睁看着他和姬妾们□口,问我′你觉得羞不羞,你要不要一起来’。他说′你算什么贵女?你的父亲是谁?我做国公公子的时候娶你为妻,眼下,你连做我的姬妾也不配。’“我受不了了,我不能活了。”
四弟妹泪如雨下,不能遏制自己的哽咽声。她向我展示自己身上斑驳的伤痕,单薄的身体战栗着,哭得断续惶恐,胭脂氤氲进眼泪里。她几次想过一死了之,却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儿女。这是每个做母亲的人最惨痛的感受一-为着孩子,连自己的锥心之苦也咽下去了。“二嫂,求你对二哥说说罢。让这场仗打得久些,让我喘一口气…只消喘一口气,我就能活。”
我在此刻感到五内俱焚。
不因旁的,只因我听到这话,第一个飘进脑子里的竞是“这场仗打得久些,军队里的人便更消耗,便会吃苦”。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共情。我得以思虑这些,是因为我置身于一个安全的场域,而她不是。如果她也是安全的,哪怕她生活在一个不那么残酷的环境里,都会生长成一个好娘子。
她本应过着和大多数女子一样安稳的生活啊。我在惊痛中失去理智,不能自持,与她抱头痛哭。武德四年六月初八,雨
天底下再没有更骇人的噩梦。
世民答应我带上元吉一起,万万没想到,元吉要拉着四弟妹一起随军。元吉说他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他,带姬妾影响不好,最合适的便是四弟妹。我急得就要发疯了,拽着世民让他劝一劝,无论如何也要拦下,可元吉根本不听世民的话,还指着我说:“怎么,二嫂,你也想来?”这都不要紧,他说什么都不要紧。战场血腥,对于一个人的刺激是不可估量的,如果四弟妹和元吉在一起,她一定承受不起元吉歇斯底里的发泄。她会列的。
世民是个男人,他如何理解得了我的担忧?他安慰我的那些话,简直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