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他取过一张信纸,笔走龙蛇。
“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太子,绝不可令其轻举妄动。”“来人。“祁深沉声唤入亲卫,“所有计划提前,去准备吧。”若计划不成,哪怕会让她恨他入骨,他也须得带她走……就这样吧,就这样,哪怕她要一辈子恨他,哪怕要一辈子纠缠,他也绝不会放手。“阿郎!"有亲卫匆匆而至,将二门上递来的箭矢和信拿给祁深。瞧见那三棱弩箭,祁深便知是何人所射,拆开信的他先是疑惑,接着眉心一跳,最后却连眼尾都染上了春意,唇角的笑藏也藏不住。她提出要和他谈谈呢,谈什么呢……祁深的心情难免激动,以至于恨不得现在就是明天下午。
最后攥了攥手,还是没忍住:“备马!本王要接她一程。”她找他谈话是意料之外的事,他觉得她更应该派人来暗杀他才是。不过如此一来,他或许也可以换个法子了,比如从她手里借点人手,那些不确定的因素或可以迎刃而解了。
而且,比起把结果摆在她面前邀功,他更想让她亲眼看着,他是怎么替她解决麻烦的。
“既是明日午后,说明她此刻不在洛阳城内,而且,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此事于她而言是紧急的,所以以她的性子,一旦抵达洛阳,必会径直前来赴约,不会在别处耽搁。”
祁深看着舆图喃喃:“那么,关键就在于,从天亮开始赶路,能在申时前抵达洛阳城的距离……
为了提前见到她,祁深甚至用了打仗时判断敌军动向的法子,一点点去推算。
“东面是郑州、荥阳,北面是河阳,西面是渑池、新安,南面……是伊阙、嵩山方向,她会走官道求稳,还是抄小路求快?会乘车,还是骑马?”祁深的指尖悬着:“她选择从哪个方向回来,或许那个方向也是她所喜欢,东面一马平川,沃野千里,景致开阔却略显单调,北面紧挨黄河,风涛险恶,西面多山峦沟壑,而南……”
他的目光停留在南面。从嵩山方向北上洛阳,官道会先经过龙门,两岸山势如天然门阙,又有伊水中流,石窟佛影绰约,山林清幽。“她会喜欢这条路。”
不知为何,祁深几乎能想象出,她骑马或乘车行于其间的模样,她也许会放缓速度,多看几眼伊水烟波,或者遥望那些石窟。他想赌一把。
赌他真的能读懂她一丝半缕的心思。
“阿郎,马已备好!”
祁深猛地站起身来,策马便往洛阳城定鼎门疾驰而去。不过却在半路想到了什么,又折去了南市,寻了一卖蜜饯梅子的摊位处。“郎君,咱们是买给自家娘子还是家中小儿女解馋的?多蜜还是少蜜的?”摊主一瞧,连忙迎上来,介绍着自家生意。“买给……买给我家娘子的。"祁深有些不自在,抿唇回了一句。蜜饯梅子裹着糖霜,空气中的甜味儿几乎要冲进他的鼻子,他道:“我全要了,甜的全要了,不要酸的。”
摊主一听全要,笑得合不拢嘴:“哎呦,好郎君,您可真是好眼光,咱家的梅子用的是上好的吴兴青梅,蜜糖也是顶好的,十里八乡都知道,尊夫人吃了定然欢喜,这夫妻感情啊,保准更加甜甜蜜蜜,和和美美!”这恭维的话说得是格外好听,有淡淡的笑意攀上祁深的眼尾,他示意属下付钱,又道:“赏他。”
赏钱远超那买梅子的钱,摊主瞪大了眼,又是千恩万谢:“多谢郎君,多谢郎君!祝郎君与夫人举案齐眉,百年好合!”夜色浓重,云来客栈二楼的左上房内,应池已然入睡多时。可到了后半夜,门外却骤然嘈杂起来,还夹着几道压抑的兵刃交击闷响声,让她倏地坐起身来,睡意全无。
正想唤人问问出了何事,就听见门外守着的耗子叫她:“娘子。”那声音里似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应池本能地从枕头下拿出护身的匕首,迅速披了件外衣,起身开门。
房门被拉开一道缝隙,应池的眸子直直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是祁深,他此刻就站在门外。
门外走廊上,她手下的人已将他和他的属下团团围住。兵刃出鞘,气氛剑拔弩张,而被围在中心的祁深却并未亮出武器,他只负手而立,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
此刻他的那双眼睛,正牢牢地锁在她身上,话出口略显委屈:“你不是要见我?我想进去找你,可他们却拦我。”
应池的眼底仅掠过一丝的惊讶与震惊,就转瞬即逝了。对于祁深,这个她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与麻烦,她已经对他宽容到,他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她都不会因此而感觉到奇怪了。拢了拢微敞的衣衫,应池压下心头的波澜,对严阵以待的属下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祁深扫了一眼拦他的众人,用手指轻轻拨开指在他颈边的长剑,从容地跟在应池身后,并反手将房门给带上了。
一众紧张的目光被隔绝在外,一门之隔,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应池悄然攥紧了袖中藏匕首的手,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她是来谈判的,必须维持表面上的和气,万不能忍不住暴起,将匕首刺入他的咽喉。
“本来想明日再见,不想北静王这么快就过来了。“应池率先开口,“既然如此,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北静王要怎样才肯放过时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