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善禾身上,直到她落座,他才笑起来,只是笑得冷:“额头怎的了?”
善禾无意瞒他:"我摔了。”
“一个人摔的?”
“与卫嬷嬷争执,一起摔的。”
梁邺讶于她这份从容的坦白,正要开口,善禾打断了他:“我记得你昨夜的话,得罪她就是得罪两位太太。但她骂到我头上,我不能不还手。”梁邺淡淡看她的脸,缓声:“她骂你什么?”“没什么。”
“说罢。”
“她说我破落身子充千金,连名分都没有,还在她面前耍性儿。”梁邺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那你如何回她的?”“我……”
“说。"他抿紧唇。
“我说,我就是破落身子一”
善禾断了话头,因她看见梁邺额角蹦起的青筋,与尽力克制而握紧的拳。“继续。”
善禾服软了:“没了。”
“继续!"梁邺唇线绷成一条直线。
善禾垂眼不敢看他:“我说,大爷偏就爱我破落身子。”梁邺气笑,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良久,他霍然起身,这动静吓得善禾浑身一颤,她又想起昨夜这厮的狠戾,见他走近,善禾眼神躲闪着,两肩瑟缩着。“抖什么?“梁邺吐纳出一口浊气,立定在她身侧,抬手抚上那泛着黄水正预备结痂的伤处,闷声道,“午间回来时,她们说你去邀春馆了。呵。我还当是你想通了,乐意与人相处。向晚也不回来,才知你不是去玩的,又是与卫嬷嬷生了龈龋,这次竞连脸都花了。”
“善禾,你究竞在闹什么?嗯?”
善禾把头低下。
“昨夜同你讲过的那些话。你忘了?”
“还是说,你前时与我说的那些话,说愿意安分地待在我身边,皆是做戏?”
善禾轻声:"“没…”
他猝然沉下脸:“那到底闹什么!非要我罚你是不是?把你扔到庄子上思过是不是?”
善禾咬着唇,含泪抬眼。楚楚可怜的一双眼,含着泪水,清润盈透像细细潺潺的春水。善禾鼻尖酸涩发红,唇瓣咬得紧,竟有些染上霜色。梁邺一怔,才刚冷硬的心像被风吹软了似的,剩下的伤情话儿堵在喉咙口。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罢了,饶过她罢。
眼前这妮子就这么饮泪望他,倔强得很。声气又委屈得紧:“庄子僻远,我一个人害怕……”
还剩下半句:你让晴月和妙儿去陪我吧。
她不敢说,否则要逃的欲望太明显,他这般聪明,定然一眼看出。只好用这旁敲侧击的话,暗暗提醒他。
梁邺一笑,方才的怒焰已教善禾蕴在眼底的两汪泪浇熄了,绷紧的声线松下来。
“善善,天底下怎生有你这般又倔又蠢的人?”求情也不会求的,还要借口“一个人害怕”。他心情总算有些好起来,大抵是昨夜对她太狠了,她早起难免有气。是了,昨夜最后那次时,她似乎哭了。可他那会儿头晕得很,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想要她,仿佛要了她,那些难受就会悉数消解。梁邺捧起她的脸,屈指将挂在眼尾的泪珠抹掉,轻叹出声:“没事了,善禾,没事了”
善禾一惊,想起早间蹲在地上哭时,她也这般安慰自己的。没成想,最后与她说这话的人,竞是他!她更是万念俱灰。梁邺抱起她,搂她入怀:“你若有什么不顺心的,同我说便是。何苦与卫嬷嬷置气。”
善禾又止不住泪。
她发现自己如溺水之人,身边唯有梁邺这座孤岛可供她落脚。可是,害她溺水的,就是梁邺呀!他断了她所有的自由与生路,逼着她不得不靠近他,不得不屈服于他,现在还要充好人,与她说“没事了”。梁邺声气渐软,抚着她的头发,一如哄孩子:“好了,没事了,怎会真的送你去庄子上?我如何放得下心?便是晴月,也舍不得你,是罢?”晚膳用得沉默,善禾本就存了一肚子委屈,更吃不下这些,不过几口就饱了。梁邺也由着她去,但是晚间的补药,还是仔细盯着善禾全部喝光。梁邺沐浴完毕后,便回书房处理书信。如他所言,自殿试后,寻他的人变多了,应酬也多了。
善禾独自沐浴,从今晨到现在,她才有这片刻的时间,静静地检查身上的狼藉。好在,身上没有别的伤,只是大大小小的红印子罢了,经过一天的时间,已消退许多。再过几日,她又会恢复如初。善禾终于得了一丝宽慰。沐浴完,她仔细擦干身体。下身还是有些涩痛的,善禾回想昨夜,大抵是时辰太久,兼之梁邺似乎在掐.颈这些颇带强.制意味的动作上得了趣,那蠢物竞比往昔更昂藏了些,所以才把她下头的皮都给磨破了。善禾从荷包里取出明蕊予的药膏。
明蕊说:“我这里还有好几瓶呢,这瓶你自用就是,不必还我。”不必还她,善禾才敢用来涂在这羞处。
只是可惜看不见究竟伤在哪里,她也不好意思揽镜自照,只好用指腹扣出一坨,岔开腿,凭着涩痛的感觉,把那附近都涂上了。药膏触到伤处时,陡然变冰,善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抽手回来,发现指腹还有一点红,新鲜的血。不小心又磨破皮了么?
善禾还未寻出答案,那头已响起一声极其沙哑且缓慢的轻唤:”善…”梁邺面红耳赤,喘息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