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重若千钧的能够影响历史的选择,在这昏暗的书房里尘埃落定。太医是在裴玄临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中连滚爬进来的。裴玄临在太医赶来前,捂着薛映月的伤口将她抱到了龙椅上躺着,这段距离的地毯地砖上,全部都有薛映月喷涌而出的鲜血。看到殿内惨状,鲜血满地,皇后濒临垂死躺在龙椅上,太医们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愣着干什么!死了吗!赶紧救她!救不活皇后,朕要你们太医院九族陪葬!”
裴玄临的声音嘶哑,眼神如同濒死的凶兽,充满了疯狂。太医连滚带爬赶到龙椅旁,检查薛映月的伤势,为她进行包扎疗伤。裴玄临死死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连呼吸都几乎停滞。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良久,老太医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转过身,带着虚惊一场的语气回禀道。“陛下…万幸,万幸啊!”
裴玄临闻言,心脏猛地一跳,意识到太医这话有可能薛映月还能活,原本死沉无光的眸子重新亮了。
“赶紧说!皇后怎么样!”
“皇后娘娘这伤口看着吓人,血流得也多,但由于割的太急了,距离要害位置偏了许多,娘娘之所以昏迷,多半是惊吓过度,失血过多体虚所致,性命应是无碍的。”
裴玄临愣住了,大悲大喜的落差令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他难以置信,想让太医重复再一遍,确认薛映月还活着。太医只能硬着头皮,再跟他说一遍。
“回禀圣人,皇后没有生命危险,皇后因情绪激动而划伤脖子时并未伤及要害,老臣已用了最好的金疮药,止血包扎妥当,只需好生静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
“废话那么多,你就告诉朕,她是不是不会死!”“是的陛下,皇后不会死。"太医垂首再答。殿中顿时一阵死寂。
裴玄临脸上的绝望和悲痛,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茫然,一种劫后余生又啼笑皆非的荒谬感。
她不会死,太好了,她不会死。
薛映月没死,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他低头看看怀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薛映月,再看看她流在地上那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衣袍上。他突然想明白了。
他离不开薛映月,他不能失去她,他为了刺激她所做的一切都太幼稚了,她是爱他的,他不该再质疑。
而这惊天动地的生死诀别,他也再经受不住第二次了。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肝胆俱裂,顿悟爱与死一样伟大。这场惨剧,也该结束了。
后怕和庆幸一起涌上心头,最终无力地化作一声长叹。裴玄临缓缓闭上眼,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再也不会放手了,无论发生什么。
是他错了,他远远没有薛映月那样的理智和忍耐。他想立刻跟她回到过去,回到他们恩爱两不疑的时候。只是,她那样毅然决然选择赴死,还会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吗。深夜,薛映月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明黄色帐顶,鼻尖索绕着淡淡的药香。
以及一张写满疲惫与担忧的俊脸。
是裴玄临。
他怎么会在这?为什么她还能看到他?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死了吗?意识回笼的瞬间,脖颈处传来的剧痛让她蹙紧了眉头。为什么她还能感觉到痛?
薛映月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裴玄临见她醒来,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连忙伸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抚摸上她苍白的额头,拭去她额角的虚汗。“你醒了?“裴玄临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薛映月转过头,看到裴玄临坐在床边,他自己就在病中,身体虚弱,但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
她缓缓抬起空洞的双眼,苍白的面容像蒙尘的玉雕,神色忧柔地问。“这里是天宫吗?”
她的声音飘忽,仿佛躯壳里已没有灵魂,只剩一具会呼吸的枯骨。裴玄临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指尖带着温暖的温度:“这里是皇宫,你没死。”
薛映月听到他的话,怔怔地望着他,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良久,她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声音轻得像叹息:“那真是太可惜了。”每个字都浸透着彻骨的失望,仿佛活着的消息对她而言是最残忍的判决。裴玄临看着她眼中的空洞麻木,心中一阵刺痛,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无奈和宠溺。
“你果然不聪明,你猜错了,你不应该死的。”薛映月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裴玄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继续道,声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说,你猜错了,从头到尾,都猜错了。”他没有明说她猜错了什么。
薛映月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裴玄临在说什么,他的意思是猜错了他不知道她要用谋反来抗议他的背叛,还是猜错了她该用死亡来偿还亏欠他的一切?还是,两者皆有。
裴玄临知道,以薛映月此刻的状态和心神,未必能立刻明白他话中全部的深意。
有些话,还是等她好了,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清清楚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