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讹庞下怀。”
宋庠听罢,未置可否,只是淡淡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庙算多者胜。”
他话中之意,显然是认可了陆北顾看到的军事上的风险,但对于贾昌朝而言,赌的更是政治上的“势”,一旦成功,所带来的政治收益足以覆盖军事上的风险。
而宋庠自己,则乐于坐观局势发展. ..至于改变枢密院的决策?现在宋庠不在其位,自然是不能谋其政的。
这时,一名老仆轻步走入书房,低声禀报:“相公,曾相府上送来拜帖,邀您明日过府一叙。”宋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过拜帖看了看,对陆北顾道:“好了,今日所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切勿外 . . 边事重大,自有朝廷庙谟运筹。你当下首要之务,仍是潜心备考,不过殿试策论若真有涉及此事,你也要有准备,今日回去之后把想法写出来,明日再来批改吧。”
“是,学生明白。”
陆北顾知道今日的教学已经结束,恭敬行礼后,退出了书房。
对他来讲,最重要的事情,依旧是下个月即将来到的殿试。
而已经尝过了提前精准押题甜头的陆北顾,对于“屈野河划界问题”这道题,也是打算好好地提前准备一番。
离开宋府,天还没黑。
陆北顾今晚要参加蜀地同乡的聚会,有好些此次没能考过礼部省试的同乡,聚会之后便要踏上返乡的路途。
经此一别,再次相见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故而能出席的人,都会尽量出席。
同时,这也是一次交流感情,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毕竟虽然同为蜀地同乡,但四川可太大了,在四川的时候大概率互相都不认识,只是来到了东京开封之后,才因为籍贯抱团取暖。
而此时开封的早春已透出些许暖意,柳梢萌新绿,冰渐融泄。
暮鼓初响,陆北顾雇的驴车便停到了东榆林巷的一家酒楼前。
但见酒肆门前栀子灯初上,墨书“蜀”字在暮色中温润可亲,檐下悬挂的慈竹新叶在晚风里轻摇。这是一家在开封很有名的专门做蜀地菜肴的酒楼,常有客居东京的蜀人来此回忆家乡味道。店家伙计显然早得了吩咐,见他近前,立刻躬身引路,一口成都话:“官人楼上请。”
二楼临窗的雅间“锦江阁”内,暖意混着熟悉的饮食香气扑面而来。
银骨炭在精致的铜兽盆里烧得正旺,“哔剥”轻响。
今天请客的苏洵裹着一件深色鹤氅,作为年纪最长者坐在主位,面容被炭火映得微红。
苏轼、苏辙兄弟分坐两侧,苏轼身上比旁人多覆了条厚毯,脸色虽仍欠血润,精神却显明健。陆北顾拱手与众人见礼。
“是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没到时候呢。”
苏洵含笑摆手:“不过今日老夫做东,你这省元郎就多喝两杯吧!”
目光所及,皆是熟面孔,程建用正忙着将一碟碟茶果重新摆置,崔文璟与杨尧咨头凑在一处,低声核对着写满菜名的笺纸,同时在不停地试菜。
而其他相熟的蜀地士子则在一旁温烫酒水、点茶。
长案之上,琳琅满目,插酥、水晶皂儿、香药果子等精巧茶食已经摆上了。
尤为令人瞩目的是当中一口三足铜鼎,正咕嘟冒着热气,鼎内是以茱萸、姜、蒜、茹酱等辛香料熬煮的汤底,旁边青瓷盘中盛着薄如蝉翼的鱼鲶、新鲜的冬笋、菘菜等物,显是准备随时涮食。
在宋代已有类似火锅的吃法,称“拨霞供”或“生爨”,不过还是跟现代的涮火锅不太相同就是了。苏轼这时候却拱火道:“陆贤弟再不来,这茹酱调的肉都要被杨兄偷吃完了。”
杨尧咨立即叫屈:“莫要冤枉人,我这是在试咸淡!”
众人笑闹间,又过了些时候,这届他们这些相熟的蜀地士子,人便都到齐了。
酒过三巡,众人说起趣事。
杨尧斟满一圈郫筒酒,讲了讲太学生叩阙后发生的事情。
而苏轼则是不无骄傲地说:“我蜀地人杰,文脉绵长,便是不黜落太学体,我等也未必名次会低。”苏洵微微蹙眉,将手边一个铜手炉递过去:“少说些话,养足精神要紧。”
他转而看向陆北顾,神色欣慰道:“北顾此番扬名,非仅一己之荣,亦令乡梓增光。昔日文翁化蜀,教化大兴于西陲;今朝吾辈汇聚京师,亦当互相砥砺,共扶斯文。”
酒过数巡,身上渐暖,乡情愈浓。
程建用忽以箸击盏,起了个调:“九天开出一成都一”
苏轼立即朗声接道:“万户千门入画图!”
在座多是文士,岂能不知李白《上皇西巡南京歌十首》之句?
当下便有人跟着吟诵:“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
声调由缓至急,由低至高,待到“锦水东流绕锦城,星桥北挂象天星”一句时,已是满座齐声,洪亮乡音穿透窗纸。
几个年轻人微颤,从来没离开过家乡的他们,眼圈已不自禁地红了。
而这时程建用起哄道:“此番忆乡诗文,李白写的,我们写不得?”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