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困扰小女的只是身子不方便,睡一觉容易把血蹭床榻上,前夜就是这样,一早起来,还得劳烦婢女换洗褥子。”谈令仪说着,食指挠了挠嘴唇,心说他这两日不与她拌嘴,总该不会是那日吵完架她肚子疼,把他吓到了吧?
殷灏也回味过来了。他原想着,聪慧如她,势必会因为滴落在床榻上的血液猜出他不止再度夜闯,还给她吹了迷药……但,她漏在褥子上的癸水,仿佛将他的罪证尽数掩埋。
高悬的心缓缓回落,殷灏语气也轻松起来,许是要掩饰自己红透的耳朵,整个人突然变得健谈许多,就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你一个女子,怎么总把月事这种东西挂嘴上说?”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谈令仪反驳道:“为何不能说?来癸水又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它亦不是什么污名。又要女子生孩儿,又要女子将到水视作不能提的脏污与耻辱,这都是何道理?”“………我不是这意思。”
谈令仪淡淡“哦”了一声,又道:“那是我误会了殿下,真对不住。”轻描淡写、敷衍至极,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阴阳怪气。殷灏心头像是置了一把琴,路过一只骄矜猫儿,如羽如风的猫尾轻轻划扫过琴弦,拨出轻而痒的音声。始作俑者扬长而去,独留音声逸散,化成荡漾的风谈令仪考虑到他的身份不敢硬怼,但不硬怼的后果就是越想越气,心头反复想凭什么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她到这个世界上是注定要足踝落锁的吗?思及念及此,愈发不服气,不是不能当着外男面脱鞋吗?她非脱!反正殷灏又不是男嘉宾,不会因为看到她脱鞋就发情。于是,谈令仪就在殷灏逐渐睁大的眼睛前,伸指利索地插入足后,勾下足履,抓着半只鞋,用力地将后鞋跟往树上拍,细碎砂石凋落,好似垂雪。殷灏瞠目结舌之后,艰涩道:“你去哪了?鞋中这般多的砂石。”谈令仪还当他要继续指责她不知礼数,倒是没想到他关注这一点,正想搪塞过去,就听他开口道:“是有人故意在你鞋子里放的?”谈令仪:…
“你姊妹放的?"殷灏又问道。
谈令仪咂摸着不对,微微倾身靠近他。少女甜暖的香气猝不及防裹来,殷灏僵着身子,垂睫看她不断放大的绝艳眉目。口中津液不知不觉浸润喉头,越蓄越多,可他不敢吞咽,只怕她发现他妄动的情思。如果,如果她真的发现呢?是会躲着他,还是会利用他的爱意做别的事呢?而他,是该顺势求娶她,还是…杀了这即将成型的软肋?“你是不是亲眼看见她们在我鞋里放砂石了?“谈令仪猫儿似的眸子审视地眯起来,却像在笑,比灌满蜂蜜的甜汤还要甜上三分。殷灏:…
他别开目光,深吸一口气,无言片刻,开口道:“女眷宴堂离此处不近,若是旁人干的,你才不给脸面,硬撑着走这么久,早就找地方把砂石倒了。”“那不一定,我同姊妹几个相处的一贯不怎么好。“谈令仪嘟囔道。“相处不好却愿为她们孤身赴险?"殷灏偏头看她,盯着她鼻头落的树叶缝隙漏下来的光影发愣,愣了三息有余,低声道,“当初谈令仁本会死在我的计划中,何须后面诸多牵扯?”
罢了,她这人,一贯爱多管闲事。
他从怀中摸出来一个药膏,伸手递到她眼前,开口道:“不处理一下吗?走这么远的路,足底早磨出疱了。”
谈令仪没接,启唇道:“回去再处理吧,抹了药,黏黏糊糊的,不好走路,还弄脏鞋袜。”
说着,她叹了口气,低头套上了足履。
何止涂了药难走路,不涂也难走,她都能觉察出脚底的水泡有多大。她说完话,殷灏良久没搭话,谈令仪好奇看了他一眼,看他敛睫沉思。“在想什么?“她随口问了一句。
“我在想,“殷灏抬睫看她,“我多次示好于你,谈府也曾收过我的重礼,现今圣旨颁入谈府,举京无人不知我为你讨了封赏。”“所以呢?”
“所以,你我之间,再无避嫌可言。“殷灏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子亮得宛如墨夜极星。
“您老人家还是直说,小女愚钝,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