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他好心虚
清早,谈令仪被婢女叫醒,由侧躺改为俯趴,把头埋在枕上,一埋觉察触感不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竞然就在小榻上睡了一宿。怪事,她记得她昨夜坐在小榻上的时候,也不是很困,怎就突然睡过去了。这么一想,谈令仪警惕起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衣裳,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这才松口气。不过,她现今来了月事,应该在限制文的保护期内吧?她一边琢磨着一边下了小榻,准备过去洗漱。一动,发现身下漏了血,便顺手将褥子卷了起来。
婢女瞧见,上前道:“姑娘,奴婢来便是。”“有劳。”
半个时辰后,谈令仪打着哈欠坐在驶往明法台的马车上,大老远便嗅到早食摊上逸散的香气。虽然清早吃了东西,但谈令仪还是没忍住馋虫,叫停马车,下去买馅饼。
在排队等待的过程中,不远处突然传来闹嚷声。谈令仪转头看去,正见一个菜摊摊主将一老媪推倒在地,挽袖叉腰道:“滚滚滚,我们菜不卖给你佟家,饿死得了。”老媪年岁太大,被推倒在地一时起不来,万般局促地蜷缩在地上,身上缠着数道看热闹的目光。
谈令仪也顾不上买馅饼了,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正欲上手搀扶,手被一旁的妇人抓住,那人提醒道:“姑娘不必可怜这老媪,她活该,谁让她借着死了儿子这事攀诬于先生。”
谈令仪一怔,问道:“什么?”
“哎哟,就一意外,一个酒鬼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这事儿之所以闹得坊间人尽皆知,是因为死者家人非觉得是当时在场的于先生干的,到处伸冤求彻查。于先生可是好人,时常分文不收给平民家的女孩教书,岂能容他们侮辱!”另一人插话道:“闹这么大,不就是想讹于先生一把?佟家人可真恶心。”这话题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讨论。
“我听说于先生给过佟家钱…”
“那他们还闹?”
“嫌少呗!”
“人心不足蛇吞象呐……
身侧人说话间,老媪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也不知本就是腿脚不好使还是方才被人推伤了,站不稳,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倒。身子不稳,神态却倔强,满是环布的苍老双眼满是泪花:“我儿是冤死的!”
谈令仪不再迟疑,迈步上前,挤进人群中,扶住老媪。好似没想到会有人对她伸出援手,老媪扭头看她,眼中几分不敢置信。“老人家,用过早膳了么?"谈令仪问道。老媪把她当成了单纯看不惯而伸出援手的好心人,眸子微暗,慢慢道:“多谢姑娘,不必…”
“您家在哪儿,我送您回去。您放心,我不是坏人,明法台您知道吗?我在那上值。”
老媪眼中久蓄的泪突然滚落,她颤抖着唇,问道:“你、你是明法台的人?”
谈令仪不置可否,还没说话,就听她道:“我跟你走,我跟你走!”将老媪送上马车,谈令仪原想跟着上去,动作一顿,又折返回方才排队的早食摊前,买了两个馅饼,才回马车上。
老媪在马车中等得不安,对谈令仪递过来的馅饼视若无睹,直勾勾盯着她的眼,问道:“姑娘,案子查的如何?那状子,你可瞧见了?”谈令仪摇头,假装第一次见她,道:“老人家,您先前给明法台递过状子?”
“递过的,递过的!昨日刚递!"老媪泪流不止,眉头紧蹙,绝望道,“昨日那位大人接了状子,却不管么?”
“您别急,明法台各部分职责不同,我所负责案件复核,还没到用得上我的时候。或许您的状子还在转接阶段,莫要多思多想。”虽然谈令仪竭力用老媪能懂的话阐明,但她目光还是有些疑惑惊慌,不过她很快慢慢镇定下来,开口道:“好,我等大人们查明案情,还我儿一个公道。”“您先吃个饼。"谈令仪又将馅饼递了递,“您家住何方,我送您回去。”老媪木讷伸手将馅饼接过,没动,局促道:“在平乐巷。”“好。“谈令仪应下,抬手撩起一侧门帘,同马车夫吩咐道,“去平乐巷。”但说完,谈令仪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平乐巷离这里不算近,如果老媪只是为了买菜做饭,何至于走这么远?那附近又不是没有早市。思绪被低头啜泣的声音打断,谈令仪扭头看去,见老媪一边扑簌簌落着泪,一边张口吞咽手中馅饼。
这样的状态,其实不太好打听消息。
谈令仪抿住唇,马车一路沉静地驶到平乐巷。在下马车送老媪时,老媪突然膝盖一软,要给谈令仪下跪,亏得是她眼疾手快扶住,才免被折寿。她着实承不了这一跪,折寿是其次,主要是看殷灏并不想接这案子,她可能帮不了这老媪。
她虽然不认同殷灏此人行事作风,也觉得他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好官,但那时他说不接此案的理由,她倒觉得很有道理。一个查无可查的意外,如果家属认定一个凶手,无凭无据地到处闹,京中执法部门没那么多空时间反复将此案刨出来审。将老媪送回家,路上耽搁相当长的时间,到明法台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第二日上值就迟到,不是一件好事。尽管她在明法台也没什么事要干,但谈令仪还是心虚得要命,尤其怕碰见殷灏。倒不是怵他,只是这人嘴巴坏,肯定要因为这事儿跟她拌两句嘴。